“小洲,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这就叫人进来收拾。”裴母强自镇定下来,柔声重复道。
裴父裴母自觉今天话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决定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了裴云洲一人,以及地板上打翻的花盆,和碎得不成样子的鸢尾残株。
明明,只是一盆花而已啊。
裴云洲茫然地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发涨发晕的太阳穴,却只摸到了一手的潮意,比刚刚浇过水的鸢尾根茎还要濡湿。
残败痕迹
那不止是一盆花。
裴云洲强撑着蹲了下来,试图将那折断根茎和花盆的碎片拾起,只是,他才刚捡起一块陶片,大脑的晕眩再度袭来,连带着呼吸困难引起的缺氧一起,几乎要夺走他所有的神志。
都是他的不好。
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哪怕是当初在孤儿院里备受欺负的日子,哪怕是刚刚接手裴氏时的摸爬滚打,他都没有流过一次泪。
可是今天却为了一盆花破了戒。
阿冽不能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父母面前、得到父母的认可。
……都是他的错。
愈发急促的呼吸和眩晕的大脑令裴云洲陷入近乎窒息的缺氧状态,下意识攥紧的指尖触及到一块有些锋锐的东西,接着又因为他不自觉地用力直直嵌入掌心。
那块碎瓷片轻而易举地划破细嫩的皮肤,划伤脆弱的血管,乃至侵犯敏感的神经。
裴云洲恍惚地抬起手看了一眼。
碎瓷片扎进肉里,暗红的血液汩汩冒出,像一眼诡异的泉。
可是他为什么感觉不到痛呢?
那又为什么这么凉。
身上,为什么也这么冷。
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裴云洲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好些了,至少,大脑里一阵又一阵的嗡鸣终于消失。
手机早在刚才那番混乱中不知被他掉到了哪里,裴云洲强撑着直起身,费力地弯下腰在地面上寻找。
眼前灰蒙蒙的云翳仍未散去,他只能凭借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光感辨认物体的形状。
裴云洲想要伸手去捡,但颤抖的指尖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按他的意愿行事。
虽然昏聩的大脑对掌心的疼痛几乎没有反应,但那道伤痕,以及更多血液的不断溢出,实打实地影响到了他的动作。
总算成功捡起了地上的物件。
裴云洲费了好大力,终于成功辨认出,这原来不是手机,而是电视的遥控器。
和花盆碎裂的声音一模一样。
脚踝上被溅起的碎瓷片划伤的部位,伤口其实远比掌心那道来得浅,几乎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在皮肤上的痕迹是不会进入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