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石赫鲁风霜雕刻的脸,扫过朱慈炯眼中未熄的烽火,扫过郑宏来自新大陆的勃勃野心,最终落在太子王锦繁沉稳的眉宇间。
“然,”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宝剑归鞘,敛去所有锋芒,只余深沉的疲惫与洞彻,“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兆民之天下。朕闻上古圣王,功成身退,乃顺天应人之大道。朕已五十有二,非复少年血气。太子锦繁,仁孝聪睿,历练有成,堪承大统。”
“哗——”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惊骇的浪潮席卷大殿!内阁总辅方以智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地坠地,席师奎、陈默然等封疆大吏霍然起身,双目圆睁。王锦繁脑中一片空白,脸色瞬间惨白如雪,猛地离席扑倒御阶之下:“父皇!万万不可!儿臣德薄才疏,岂敢僭越!大明江山,非父皇不可!” 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朕意已决!” 王凌的声音斩断一切哀求,透着不容置喙的帝威。他展开诏书,一字一句,如黄钟大吕:
“朕王凌,起于微末,承天景命……然天下者,神器也,有德有力者居之,非可久假不归。朕常惕惧,恐恋栈而蔽贤,居尊而忘本……太子锦繁,器宇深凝,仁德布于朝野,智勇彰于军旅……着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启元’元年!朕退居太上皇,移驾西苑静养,军国重务,悉付新君!”
诏书宣读完毕,死寂笼罩。旋即,哭声爆发!石赫鲁、徐清等百战老将,以头抢地,额头瞬间青紫:“陛下!三军将士,只认得永昌旗号!鞑靼、罗刹未绝,海上波涛未靖,陛下岂能弃臣等而去!” 文臣们涕泗横流,伏地不起:“陛下乃开天辟地之圣主!大明如日方中,岂可骤退!臣等万死不敢奉此诏!”
消息如惊雷炸破京师除夕的宁静。翌日黎明,承天门外已跪成一片白色海洋。白发老翁以额触地,声声呼唤“永昌爷”;怀抱幼儿的妇人泪流满面;太学生们高举血书“万民泣留”;更有远道而来的蒙古牧民、南洋商贾、美洲归化土人首领,在寒风中长跪不起,呜咽之声汇成悲怆的洪流,直冲九霄:“陛下留下!陛下留下啊——!”
西苑澹宁居内,炭火融融。王凌只着一袭素青道袍,看着跪在面前、双手奉上血书、浑身颤抖几乎无法成言的太子。那血书殷红刺目,字字锥心:“儿臣心如刀绞,五内俱焚……父皇如天,儿如微尘……宁碎骨粉身,不敢受此九鼎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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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凌默然良久,起身扶起儿子。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经年握刀持枪留下的硬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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