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学堂，和几个弟弟去马场骑马，一时贪玩，回来时天色早已暗沉，他把脏兮兮的两只手藏在身后，心虚地来到偏殿准备挨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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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地看见阿母咬着笔杆、愁眉紧锁，见他进来，也不揪耳朵打屁股，只瞟了他一眼，就唉声叹气地又埋下头，在黑乎乎一片的竹简上，落下几个笔画繁复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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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不会秦国的文字，但一直都很努力地学，最后也写得像模像样了，只是仍改不了楚国字体那圆润的笔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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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疲惫毫无征兆地袭来。这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故地重游的今夜，注定会是个失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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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太累了的缘故，他想，毕竟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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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竹简，扬手屏退侍奉在侧的宫女，缓缓阖上眼皮，打算先小憩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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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睡，便仿佛睡到了天荒地老。整整一年来，他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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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端温婉缭绕的气味，就像是阿母俯在身边，为年幼的他掖好被角，昏沉的意识中，他隐约看到了她久违的笑靥，只是五官朦胧，一如以往的每一次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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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努力想要辨清，它越是模糊，最后就如同被石子搅乱的水面，波动着扭曲成一团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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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他于睡梦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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蹑手蹑脚走过来为炉子添炭块的老嬷嬷，闻声一愣，抬手抹了抹眼角，朝他投去心疼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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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姓林，和王后一起自楚国而来，那件事后，她声泪俱下地哀求秦王，最终得以留在这座空旷荒废的宫殿，只是其他宫女侍卫都被撤走了，只留下一个眼神不大好、看着笨笨的小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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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一边唏嘘一边往香炉里夹炭块，没一会儿也老泪纵横了，这时她听见长公子又发出一声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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