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是杰勒米还是忍不住拿着摩西信反复阅读。

他突然就理解了摩西在信里描述的那种感受，因由并不相同，但给人的焦虑却如出一辙。杰勒米从看到摩西的第一封信起，心里就滋生了那么一种情绪，随着后面的一封又一封，越积越多，越积越满，简直要将他那一个颗心撑裂。

他看着友人背负的命运，看着不断流动的时间，看着赤裸在面前的生活，他想要说话。

年轻人对着桌前的纸张，只觉得它们无比沉重，而自己的笔墨又实在太轻太轻。

屋内的魔法广播里播报着近期联邦里发生的种种大事，屋外的冥想树枝繁叶茂，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杰勒米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沉默了一会儿。小半年前，他才推着不愿向自己透露姓名的友人走过了这条小巷。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向自称来自克莱因的老先生讲述弗里德里希的人文风景的。他记得自己兴致勃勃地和对方介绍了自己的冥想树，他高兴而自豪地指着冥想树下的邮箱，说邮箱另外一头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朋友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弗里德里希闻名世界的圣物面前。

他和摩西在这里见面。

他穿着一身整洁的深色常服，坐在轮椅上，正对着弗里德里希的圣物“闲置的时间”画画。他头发花白，瞎了一只眼睛，虽然五官残缺，但显然有着相当不错的底子，只是坐在画板前，就让人觉得他博学而睿智，阅历非凡。

和现在一样。

“因为他占据了你人生中代表‘命运’的一环。所以你在‘闲置的时间’面前看到不到任何东西。”

“也是由于他占据了你人生中代表‘命运’的那一环，因此任何能观测‘命运’、进行‘预言’的存在都无法在未来中看到你的身影，你的‘命运’只属于你自己。”

每一个生活在弗里德里希的法师都认识这位引导了法师协会数百年的传奇，弗里德里希的无冕之王，代表了人类以血肉之躯窥探物质世界的极限，施法者中的至圣，“解构术士”卡佳。

杰勒米回过神，颇有些拘谨地向这位弗里德里希的至圣问了一声好。

如果在平时看到这位法师中的至圣，杰勒米必然欣喜若狂。而在此刻，年轻的法师心中居然没有滋生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感。情感上过度的完满是另外一种枯涸。

“我们一年前见过，就在这里。”

卡佳的声音很平静，这单调的平静之中深藏着几丝难以察觉的惆怅和疲倦。

卡佳没有特地指出“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