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嗣

阿斯兰醒来时已近中夜，帐中昏暗，更无人侍候在侧，只能听见外间草虫鸣叫。这一碗麻沸散效力太足了些，竟一下睡到了夜半。他视野尚不适应暗处，迷迷瞪瞪摸到枕边，发现身边坐了一个人。

是皇帝。帐子里没点灯，更无宫人侍候，约莫是被她打发出去了。

阿斯兰在床上摸索起来。顺着竹席的纹路左探右探，才总算摸到一片温热——是皇帝的手。“我……我没有输给那个小鬼。比马术我不会输。”

“……我是输给你。”阿斯兰低声道，“我知道，我赢了他你没面子。我看到你那条金毛狗了。”

一时静默。帐外一队巡逻的禁卫军走过，皂靴底踩在草上还有沙沙的响声。

“你怎么不是猫儿了？我们汉人有个故事叫‘照猫画虎’，可见猫与狮虎差别不大，”皇帝笑，顺手拨弄起他耳尖，“嘴硬脾气也臭，与谢长使那几只小狸猫没什么不同。”

“今年不会。”皇帝索性挪了身子，半躺到阿斯兰身侧，“今年怕一整年都要留在园子里……等阿碧和蝶若生产休养。子嗣是大事。”她顺手挠起阿斯兰下巴，“你想留在园子里？唔……园子里风景好，又清静，我也喜欢住这边……”

只有在这里，她身侧才没那些莺莺燕燕。只有在这里，才只有他们两人，一道用膳，一道游园，她偶尔兴起还会和他一起掰羊腿吃得一手油，最后叁两下抹他脸上。

“哦……没办法嘛，天家规矩多，也是天家的气派，”皇帝笑了笑，外头流进来的一线夜光打亮了她的轮廓，勾出她发髻形状，“得用来唬人的。”

她没去外衣。

“……你还要去找那个……”

“等……不，没什么，你……你说今年都会留在别宫里是么。”

“……不准笑。”小郎君声音闷得很，原是已将脸埋进枕头底下去了。

只是漠北那群人都走了，皇帝到底也没借这由头重处使团，只又收了许多矿产马种权当是对面对中原的诚意。只怕小郎君心下不快活，皇帝又着紧封了他母亲为国夫人，又另赐了一座府邸在京中，只当作是给阿斯兰的补偿——这下倒惹得崇光好生不快，直到回军中都不许皇帝亲送，夜里便乘了马回营去了。

只是阿斯兰缓了好几日才觉出不对来——他贴身的侍从少了一个，换了个中原人，名唤如风，原先那个自秋狩那日后再没见过。

阿斯兰张口语塞了半晌才道：“……你……你当真残暴，杀了就是。”

她没有心。阿斯兰忍不住盯着皇帝瞧。她没有心。他忽觉可笑：无心之人，如何动心？她只是与人取乐罢了。

“嗯……看你不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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