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岩从胸腔深处爆出一声怒喝,理智似乎未帮他拼凑出后半句话的内容,他的脸涨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朵根,额角青筋直跳。
他推得很使劲,推得池岩向后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险些栽倒。池易暄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两只手抬起保持防御的姿势。
池易暄原本悬在空中的手往后探了探,轻轻拍了下我。
大脑一片空白,我从未想象过如此混乱的场景,我看向妈妈,她仍像雕像一样,抱着相机不出声。
我既答不上话,又迈不开腿,只是呆愣着站在我哥身后。
妈妈终于开口了,她不理解,可能觉得是自己看错,也许有隐情、也许有理由,她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像在等待我们否认。
我哥的脚踝颤了颤,勉强维持才能够站稳,他始终紧绷着身体。哥,只要你现在回身,我们就逃跑。
他屈起了膝盖,左边膝盖先贴到了地板上,然后是另一只,他跪了下来,腰弓了下去,几乎将身体对折。
他的手掌贴着地面,脸埋得很低,声音像从地底下传出来。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我。”
“是我。”
“是我。”
“是我。”
池易暄说:“是我的错。”
他想不出来解法,所以只能请求原谅。
极其响亮的一声,池岩手里的鸡毛掸子落在我哥背上,当即断成了两半,我忘记了呼吸,看着那半截敲断的棍子旋转着飞了出去,池易暄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握拳的手依然压在地面上,再度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声将妈妈彻底惊醒了,她哭着锤池岩:“你做什么呀!你做什么呀!”
妈妈带着哭腔质问道:“干什么打孩子?……”
我扶着池易暄走出了家门,搀着他下楼,走到一半他忽然膝盖一软,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我惊叫一声,好在两三级台阶不高,池易暄坐在地上抬起头来,我这才发现他的眼泪流了满脸。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没怪你。”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
怎么会没有事?如果没关系的话,他又怎么会向他们磕头认罪、请求原谅呢?
“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他瞎翻。”池易暄用手背擦掉我脸上的汗与泪,“不是你的错。”
“我们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正午的阳光是如此刺眼,我魂不守舍,但有他牵着,我想我可以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