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是人人也都知道，这年头文学落魄，学士身份更落魄，总要成了博士才好寻求工作。破船尚有三千钉，对于多得无处落脚的年轻人来说，要是登上这艘昔日的巨轮，甭管头等舱还是站票，好歹都算苦海里一处安身之所。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报考文学系的人并不在少数。

也就是说，这间自习室里，所有人都在学同一段课程。

云猎分出一只耳朵听着课，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前后的座位。自习位设计成“l”形状，长边是供学习用的，三面设着隔板，隔板上有置物架与书立，形成一个较为私密的学习空间；最左侧向外横出一道短边，像是飞机上的小桌板，正对着教室尽头的讲台。需要听课的时候，转过来就能观看影像。

看起来和现实世界里没什么两样。

更妙的地方在于，尽管自习空间是共享的，但是课程影像可以直接生成一对一的定向传输信号。也就是说，订阅了影像的人，想从哪开始、想在哪暂停、想要几倍速播放、想什么时候学习，都是自由的，彼此互不干扰。相比起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一个步调听讲的真实课堂，这种方式要方便得多。基于这种原因，自习舱总是人满为患，听说已经一跃成为云端最受欢迎的空间了。

也会碰到同一个bug吗？

都已经19:07了……

“魏齐帝曹芳继位后，曹爽集团与司马懿展开激烈斗争。在如此动荡的历史背景下……”

“从‘薄帷明月’的美景，引申到‘徘徊何见’的诘问，他们将诗歌与玄理结合，寄托对人生的咏叹……”

这段，不是已经讲过了吗？

二倍速不行，拖进度条不行，音量条拉不动，关闭键也没有反应。更糟的是，似乎因为一连串指令快速地涌入，老师的影像摇摇晃晃，又一次闪烁起来，脸颊被撕成许多闪着电光的碎片，含糊而热情洋溢地说：

每一瓣碎片上的眼睛都转向了她。

“怨……离……”

忍着电子啸叫在耳膜上摩擦出的噪音，云猎将书本卷成一长条，伸手戳了戳过道对面的女生。那姑娘也正在桌板上敲来敲去，衣服上一长串流苏和铆钉随着动作飞扬，如果不看她拧成一团的眉毛，倒更像是在玩架子鼓。

云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缓缓摇头，又示意对方看她贴在书本封面上的便利贴。

铆钉姐想了两秒，言简意赅地回复道：“你有办法？”

铆钉姐把便利贴捏在手里，靠在桌板上，一手还捂着耳朵，大约是打算看看她这种方法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