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蒋亚君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在老师同学面前让女儿难堪,否则蒋末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他。他阴魂不散地跟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棒打鸳鸯,没想到第一个学期还没过,那个小男友突然在蒋末然身边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不禁好奇道,“怎么,不带着招摇过市了?海誓山盟这么经不起考验?”
后来他知道,蒋末然在齐盼的课上喜欢上一位刚得了布克奖的有色人种女作家,写了一篇作品评论还不错,齐盼帮她投了刊物,她特别高兴拿回来跟男友分享,但他不仅根本没看,还笑话她想当个作家。
她爸掩饰着喜悦心情,“我当时也这么说,你怎么不听?”
“好的好的,我庸俗。”蒋亚君说。“你的小齐老师不庸俗。”
到现在蒋末然都还不知道她爸竟然是小齐老师的备胎。
好不容易把蒋亚君请走了,齐盼进屋刚要关门,就听对面门又应声开了。
郭阿姨是去年年底搬来的。齐盼住的老破小区,邻居要么是上了年纪的业主老夫妻自住,要么是长租的年轻人,搬家那天齐盼看见门口大包小包,好心过去帮忙,还以为是业主收回房子自己住了,没想到郭阿姨坦然地说这房子是她刚租的,长租了五年。
“您孩子呢?不住得离他们近点儿?有点什么事,也有照应。”齐盼问。郭阿姨六十多岁,身形偏胖,动几步就呼哧带喘的,看起来身体也没那么利索。
楼里邻居都不怎么来往,她搬来后齐盼也没再见过她,只是有天郭阿姨钥匙涩在锁孔里,好不容易拔出来又拧不开门,正好齐盼回家看到了,回屋拿了点凡士林给她涂钥匙,把门锁打开了。郭阿姨千恩万谢,从此就把齐盼当家人一样,做了什么好吃的都给她送来,有时也跟她话家常,说自己离婚是因为老伴嗜赌。“一辈子呀,多少钱都给他祸害没了。我要是不离婚,我也让他祸害没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房子也没有,孩子也没有,就留着一条命,自己活自己的了。”
“我不过年。”齐盼说。
离开家之后,她再也不过年。那一天她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叫一顿豪华大餐,看喜欢的剧和电影,然后舒舒服服地睡过去,简直是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过的梦想成真,美得躲被窝里都乐出声。
齐盼跟她渐渐熟了,也不拐弯抹角,说,“阿姨,我就算现在就生,等我到你这个岁数了,这娃也不一定能养我。再说了,我凭什么要求人家养我啊,就因为我生的?我还是我爸妈生的呢我都不想我养我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