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的放射状的线条,像他的头发一样。但紧接着,更多人类的面孔接连不断地扑向他。就好像它们能看到缸外的莫惟明。莫惟明两腿发软,忍着不尖叫出声已经是他的极限。可耳边的细语逐渐变得急促、尖锐,如风的呼啸声吵得他心乱如麻。他一句也听不懂这声音在说些什么。
他忽然一把扯下眼镜。
水缸的异状消失了,连同那些莫名其妙的噪声。混沌活跃的水缸顷刻间归于寂静。不,其实它在正常人眼中也从来没有沸腾过才对。
真是,太古怪了。如果说,先前的日子,梧惠的眼睛能看到的总是这种异象,也难怪她的魂魄会不稳定成那种样子……
他努力地调整呼吸。恐惧并未随着眼前的寂静而淡去。反而因为莫惟明知道,它们真真切切存在于此,内心的恐惧才会在“看不到”的时刻被不断放大。
不见而不得知,本无恐惧的价值;而得知却不可见,是足以令人惊心裂胆的。
难道那些是鲛人们的声音吗?他们被困在这里,暗无天日。也许是作为某种实验储备。也不知父亲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才将他们捕于囊中,困于囹圄。脑海内浮现出父亲那温柔的笑,也蒙上一层浓墨重彩的阴影。
其实莫惟明早就看见了,看见父亲的那些阴影。他面前与他身后的全部。
再怎么故作温柔的人终归是要对那些生物们痛下杀手的,哪怕是与人类一样的脊索动物、灵长类动物、深海的同胞。他一直知道,却始终无法理解微笑和血肉这割裂的二者,如何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体现。这也是他最后选择离开研究所,哪怕暂时抛弃弟弟的原因之一。他本想未来找机会带他走的。
但,兴许也不必,因为自己不是父亲的儿子,不是吗?但莫恩是。
所以他才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父亲。
莫恩呢?他会懂吗?
也许他没能明白,否则实验室为何会遭到他无情的破坏。
也许他明白了,所以才设法将这座罪恶的设施夷为平地。
莫惟明在想——他该庆幸莫恩已经死去吗?
不该吗?
他缓缓戴上眼镜。那一刻也不止息的尖啸声,由远及近地出现。他抬起头,重新审视起这被光的色彩所污染的玻璃监狱。
莫惟明的心中涌起了一个想法。它一开始只像是被压抑在深海下的、小小的一团。然后,它向上蔓延,变成纤细的一缕,如池底细密的气泡柱浮上水面。在接触空气的一刹那,有什么被彻底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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