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丫鬟是他从陈府带出来的吗?
陈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开始记恨他的吗?
戚钰将那些口供一点点地翻看着,从那些口供中拼凑出当年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从未发现的事情,以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他确实是陌生的,他已经能镇定自若地与那些官员应酬,做爹爹说过的不许之事,甚至是同意将瘟疫带入青州。
他又是熟悉的,那份戚钰熟悉的怜悯之心,让他看上去又与那些人格格不入。后来青州城里其他官员主张放弃的时候,他一意孤行地要救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是什么?赎罪吗?
不能坦荡做君子,亦无法安心做小人。
戚钰回想起记忆中哥哥每每忧郁的目光。
她离开青州前的一晚,哥哥就守在床前,他是坐在地上的,背靠床上,两人长久地沉默着,戚钰看不到哥哥的表情,只有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才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与无助。
“你也知道的吧?我对你的境遇,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他或许了解得没那么清楚,却也知道妹妹处境的艰难,“我不去想,不去听,总觉得,我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好你。强大到他们不能得罪你了,你在齐家,就不会受欺负了。”
“所以我一再地委屈你……到今天。”
可直到亲眼看到奄奄一息的妹妹,亲手将那几乎没有重量也没有呼吸的人抱在怀里,再没有什么,能遮挡他的眼睛、他的心。
“蓁蓁,”他的声音很轻,“日后我去了地下,也会无颜面见父亲吧?”
戚钰原以为那仅仅是对自己的愧疚,她闭上了眼,如今来想,并不是单单如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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