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在什么时候,才会变成被社会所承认的一个男人?
好像地球上,那几十亿血肉之躯的碳基生物之中,比另一半人口的体细胞内,少上一截性染色体的y型携带者,天生便拥有着什么通往真理之门的钥匙似的,时机一到,就会摇身一变,迎着鲜花与掌声,将全部赞美囊入门下,把“男人”这个名词,一个客观的性别指称,与荣耀、地位、名利联系起来,滥竽充数,厚着脸皮送给他们名不符实的冠冕。
怎么变成男人?这种事还需要问?果然是毛头小子,叔叔教你,什么时候摆脱处男身了,就算是个男人了!
当然,有很多人,可能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一直到埋进土里,都没办法实现这一宏愿。于是,为了照顾这一部分同胞,不至让他们被开除男籍,“男子汉”的入门仪式,便再次变换了灵活的标准:以遗精为分水岭,这下,总算是脱贫到户了吧。
郁昌并不觉得自己的性别有多么高贵,倒不如说,他对一切同性,都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嫌恶与厌烦的情绪。
不过,矮子里面拔高个,在某种程度上,他还算坦诚,普天之下无兄弟,只有一个亲妹妹。
他也不在意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并非是因为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之类的,荒唐又油腻的借口——
虽然,在郁昌迄今为止的人生履历之中……
距离李老头那场无人问津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两年。
没了对方狂妄自大的压迫,他不再需要像个小太监一样,日日请安、更姓换名,受一些无妄的皮肉之苦,更不用再害怕,那个散发着老年体臭的恶魔,趁着自己一个不注意,便伸出一双枯树枝般的大手,把妹妹扔给了别人。
他们所在的学区,归属一座小学部、初中部相连的公立学校,收费十分低廉,面对家庭情况特殊的学生,还会提供国家补助。
因此,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他们的手中,会多出计划外的一点盈余,用来购买便宜的新衣裳,或者,换取一顿奢侈的大餐——
四周人流来来往来,郁昌撑着一只手肘,在一片喧嚣之中,倚靠在快餐店窗明几净的玻璃墙面旁,看着对面的妹妹吃东西,脸上难得不见相处时的喜色,反倒显着几分哀怨的忧郁。
可能,长相这档子事就是如此不公,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基因,在绝大程度上,已经决定那些如出一辙的、软绵绵的小婴儿,在十几年后,会长成一个矮冬瓜还是瘦竹竿了。
他依旧很瘦,但是,更倾向于“清”,而非以往的“弱”。
这是属于少年人的一种特权,无论性格怎样,那种客观的美丽,依旧是无法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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