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稚而恶毒的咒骂,给提前克进了阴曹地府。
老人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靛蓝工装,早已被穿得松松垮垮,无数粗手粗脚剐蹭出的细小线头,垂落在后期补填上去的破布补丁旁,显得邋遢又丑陋。
这张喷吐着烟气、牙齿被熏得发黑发黄的嘴里,所吐出的含混不清的语句,明明满是厌恶与讽刺,却充斥着一股怪异而淫邪的兴奋,好像这桩翻来覆去、早已咀嚼过无数次的桃色轶事,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即使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地窥看,恶意地品评过,变成了烈日下一滩无甚新鲜的、肮脏的口香糖,可这点沾染了他人口水,已经过气了的污糟渣滓,对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男人来说,仍然能激起心底垂涎的欲望,让他捧着一团无甚滋味的甘蔗渣,津津有味,爱不释手、百般舔舐。
“……死在别的女人肚皮上,嘿嘿!做鬼倒也风流!不过,既然你妈把你给我养了,当了我的儿子,可不能干出那等丢脸事——李鹏程,你听到没有!”
他百般不情愿,在一双鼓胀牛眼的逼视下,伸出左手,习以为常地对准一只磨损的小竹枷,迎接走神的惩罚。
这种直系血亲的性丑闻,已经在不同人的演绎之下,被灌输过太多太多次,那些尚不能理解的部分,于郁昌而言,早就变得不再新鲜。
的厌恶——无论是那张滔滔不绝的嘴,还是遍地垃圾的世界,以及眼前光线昏黄的老式房间,都无比丑陋、恶心,令人作呕。
这老头果然发了脾气,要是把郁燕牵下来,让他看到最不待见的小女娃,两人的午饭估计都要泡汤了。
妈妈和大老板走了,爸爸因为不是大老板,死了还会被嘲笑——有钱人,可真坏啊!
他不用被六楼罗叔叔的儿子骂小杂种,不用受隔壁曹叔叔莫名其妙的白眼,更不用向楼下这个死老头屈服,为了那口饭,像条狗一样隔叁差五地挨打,不得不暂时离开幼小的妹妹,改头换面,冠上对方臭气熏天的姓。
小小的郁昌,在老旧的筒子楼内,神往地幻想着,脑海中所憧憬的对象,既不是奥特曼,也不是孙悟空,而像什么幼崽期的灭世魔王一般,勾勒出一幕幕黑色幽默的、恐怖又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