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鞘上镶着的铜环是贺龙亲手用子弹壳敲的,在洪湖苏区时就跟着他,刀穗上的红绸子已经洗得发白,却依然飘得精神。
两支队伍在桂花树下相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住了。红六军团的战士们大多衣衫褴褛,绑腿上还沾着甘溪战场的血渍,有的用草绳系着断了的枪带;红三军的弟兄们军装虽旧,却都浆洗得干净,领口袖口补得整整齐齐,补丁的针脚像列队的士兵一样规整。先是有人试探着伸出手,接着便是潮水般的拥抱,六军团的小战士把冻裂的手缩进红三军老兵的袖管里,有人把干粮袋里最后一把炒米往对方嘴里塞,米粒从嘴角漏出来,落在两人衣襟上;有人扯着对方的胳膊看旧伤,指着相同位置的疤痕说“这是打土豪时留下的”,哭喊声、笑声搅在一块儿,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鸟群扑棱棱掠过水府宫的飞檐,在晨雾里划出无数道银线。
贺龙大步走向任弼时,粗糙的大手在衣襟上蹭了又蹭。当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时,任弼时才发现对方掌心的老茧比自己的还要厚,虎口处有道深可见骨的疤——那是南昌起义时被流弹划的,当时用香灰止的血,留下了像蜈蚣一样的痕迹。“弼时同志,可把你们盼来了!”贺龙的声音像擂鼓,震得周球发耳朵嗡嗡响,他看见任弼时被震得咳嗽起来,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任弼时笑着点头,刚要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了腰。帕子上的血渍迅速晕开,像朵突然绽放的红梅。贺龙赶紧扶住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龙阿公给的天麻,让他孙女用瓦罐炖了整夜的汤。”他把瓦罐往任弼时怀里塞,罐口氤氲的热气里飘出淡淡的枣香,罐底残留的药渣里,还能看见几粒没炖烂的红枣,皮皱巴巴的像老人的脸。
肖克和王震走过来时,贺龙正用自己的帕子给任弼时擦嘴角的药汁。肖克的军帽歪在一边,额角的伤疤结着黑痂,那是甘溪突围时被弹片划的,当时血流进眼睛里,他硬是闭着一只眼指挥完战斗。“贺老总,”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右手的小指因为在湘江战役中被冻僵,一直弯着伸不直,“六军团9700人从横石出发,现在还能战斗的,只剩3100。”
贺龙的手顿了顿,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落在青石板上,被风一吹就散了:“能走到这儿,就是英雄。”他转身朝身后喊,声音穿过人群撞在水府宫的朱漆柱子上,又弹回来,“把咱们最好的口粮都拿出来!让六军团的弟兄们尝尝黔东的味道!”红三军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有人解开粮袋,倒出掺着红豆的糙米,豆子是从地主粮仓里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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