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养在陆柯妾室江氏名下。江氏善妒,而又无所出,不愿久居于正室之下。她恨我生而不是男子,也恨我并非她亲生,于是从小把我当男子养大。
后来她变得有些疯魔,处处要我与陆寅相比较,可陆寅为嫡子我为庶女,尊卑如此,我又如何配与他相提并论。
正室知晓此事后去狠狠羞辱江氏一番,江氏后来也消停了,为讨好正室把我送去给陆寅当伴读。
待陆寅成年,被陆柯送去朔州做官。江氏嫉恨,于是私自把我户籍转入她母家,把我赶出陆府让我进京科考。”
这些曾经她认为不可言说的荒唐事,被随口叙述出来,讲得不细致,却像把自己心解开一道口子,溢满苦海似的咸水缓缓往外淌出去。
寥寥几语,说不清她幼时如何被江氏锁起来虐待,为陆寅伴读时如何被羞辱。
偶然想起,书院里学究单独为陆寅讲学时,她在一旁服侍,手被陆寅用铁针一根一根砸入指缝里,陆寅怕被学究发现地上淌血,把她淤血乌黑的手碾在脚下。
江守君一旁跪着咬牙不出声,一心一意扑在学究言语上。
那学究讲的真好啊。
他讲范仲淹的《灵乌赋》“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讲《尚书》中“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也讲庄子《知北游》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步履维艰,虽碌碌浊身,但读先人典籍,如洗朽木。
每每听见,便觉得自己身虽蜉蝣命,是不是也不必那么不堪。
室中烛火晦暗惺忪,江守君拿剪子剪去多余烛心,沉默半响终于开口道。
“我与司主讲这些,并不是为博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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