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肃羽顾及女儿面子,她是个女儿家,又是太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戳穿她的心事令她难堪,只稍提点两句意思意思,便转而夸她聪慧机智有手段,小太后这边算是有惊无险,平安落地。
有些人却偏要凑到他跟前,陪笑作揖。
“温太傅别来无恙。”
又来阴阳怪气,温湛不以为意,殷勤为龚阁老倒水斟茶,莞尔劝抚:“阁老消消气,晚辈已改过自新,只修黄卷,不涉风月。”
“……阁老明鉴,各人因缘际会,非人力所能左右啊。”
伤心,温湛静默两息,小声说:“那晚辈先退下了。”
龚肃羽放下茶杯,恼怒瞪视温湛,“谁让你走了,阁臣议事,你不用列席参与的?”
“……”
“晚辈无父无母,无家无室,一个人浪荡惯了,不愿为一己之私拖累旁人。如今人到中年,子嗣也早已看淡了,婚娶之事,恕晚辈实难从命。除此以外,阁老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绝无二话。”
“唉……”
“你与忱儿还有往来吗?”
“……不必。你眼圈两坨黑是怎么回事?”
“……?”
“你昨夜轮值,睡在宫里?”
首辅不动声色凝视温湛,心念急转,却不再多问,只叮嘱道:“吏行冰上,人在镜中,在其位谋其职,你须得洁身自好,有始有终。”
上官劼是龚肃羽亲授的学生,因其人品天赋,少时深受老师疼爱,不吝栽培。与霸道刚硬的老师不同,他本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深谙为官之道,既能办事,又会做人,强势的永嘉皇帝尤喜他贴心知进退,日常将他带在身边伴驾,甚至一度有人疑他以色事君。
于龚肃羽而言,家里小辈没一个能用,唯一出息的小儿子行事乖张任性,像个半疯子,凡事只干他想干的,指望他听话顺从纯属痴人说梦。
“小棉袄”尚不十分清楚岳父来吏部的目的,但给爱茶的首辅沏上一壶君山银针总不会错。
龚肃羽启盖轻轻撇去茶沫,细嗅茶香,青瓷盏内金镶玉色,万笔书天……
愁绪稍慰,他长长叹了口气,眉间隐忧挥之不去,上官见状,猜想老师的烦心事可能不太方便启齿,便乖巧坐到岳父身旁,静静等他发话。
此事上官在恩师称病闲住之初,便着手物色,早有准备,此刻龚肃羽问他,那即是说,老师并不属意手下现任的两个侍郎来接班。
治水的御史如今高升兵部尚书兼太子太傅,是肯定用不上的,他给岳父提了两个人选——河南布政使汪释宗、浙江巡抚陆霖。
汪释宗是圣德十六年二甲进士,历任户部清吏司主事,后升员外郎、郎中,光禄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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