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苏荆溪居然保持着冷静。她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发出指示,每一个都简洁明了。吴定缘依言施救,其中一些手法不免有肌肤相触,事涉礼法之大防。只是说者虚弱,听者专注,加上牢笼里阴冷局促,两人都生不出丝毫旖旎之心。
苏荆溪的手段高妙,吴定缘执行得认真,过不多时,她总算恢复了些许精神。吴定缘又从她腰间摸出一袋止血药粉,这本是给太子预备的,被他抓出一把抹在苏荆溪额头,再撕了半条袖子缠住。
苏荆溪其实头部受伤甚重,但如今条件所限,也只能勉强这么维持住了。
“这里太冷,得更暖些才好。”苏荆溪半靠着他肩膀,喘息着说道。吴定缘要把外袍脱下来给她披上,苏荆溪说:“人身似火,你来把我抱紧。”她的语气平淡,好似医师在给患者开方子。吴定缘略一犹豫,伸开双臂把她拥在怀里,胸膛紧贴脑门。
他虽然常去富乐院,耳濡目染了不少男欢女爱,自己却从未与一个女子贴得这般近。倒是苏荆溪一点不见尴尬,还凝神去听他胸音:“你心跳得可有些厉害……也好,血流得快,还更暖和点。”说完往他怀里拱了拱,让两人之间再无空隙。
黑暗中,有幽幽的药香冲入吴定缘的鼻孔,以至他浑身僵直,一丝肌肉也不敢挪动。从认识以来,苏荆溪被这个凶暴的南京捕吏骂过、踹过、捆过,见他如今居然瑟缩得像只小乳猫,不觉一阵好笑。她怕他肌肉太过紧绷,有意岔开话题:“也不知太子可曾脱困。”
“在船落下来之前,我把他踹下去了。怎么也比落到梁兴甫手里强,希望小杏仁能捡到他吧。”吴定缘总算稍稍放松了点。
“说起来,这位太子爷可一点也不像个天满贵胄,毛躁、脾气急,情绪起落比江潮还大。”
“那家伙啊,棺材里头搁脂粉——死要面子。”吴定缘刻毒地补充了一句。
反正他们哪儿也去不了,便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你一言,我一语,描摹起太子性格里的恶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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