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终于停下脚步。头顶突然传来数声哑哑叫嚷,十几只乌鸦从一片老槐树里飞出,越过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这时其他三人才看到,前面阴森森的槐树林里头立着一座小庙,看殿庑形制好像是一座城隍庙,规模却很小。
这庙大概年久失修,殿顶的脊兽残缺,瓦片剥落,门窗板子不知被卸到哪里去了,只留下黑洞洞的三个口,在夜里透着森森冷气。跟应天府前那一座堂皇的都城隍庙一比,简直天差地别,更像是泰狱阎罗的祭庙。
吴定缘在小庙不远处的林中找了片平地,摘下朱红套子,把琴轻轻搁下,又垫了几块石头,对朱瞻基示意道:“大萝卜,你来弹。”
朱瞻基一怔:“你叫我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蔑篙子给于谦起外号就算了,现在居然亵渎到自己头上。
“别说废话,快弹,大萝卜!”
“在这?”
“在这。”
在这里弹,难道是要给鬼听?朱瞻基勉强压下诧异:“弹什么?”吴定缘想了想:“随便,够响就行。”
“……”朱瞻基还从来没听过这种无理要求。他无奈地盘腿坐下,先调了一下琴轸,略抚了几下,登时感觉这琴品相不凡。弦声清冽,余振袅袅,与琴身隐有共鸣,纵然跟宫中所藏相比,亦难分轩轾。
既然吴定缘说随便弹奏,朱瞻基略想了想,右手春莺出谷,左手秋鹗临风,十指做势,弹起《乌夜啼》来。
这首《乌夜啼》的来历,是说后汉何宴下狱,女儿听到有寒鸦夜鸣,认为是父亲出狱之吉兆,遂做此曲。朱瞻基刚才看到群鸦飞起,触景生情,便想起了这首曲子,算是给自己的遭遇讨个口彩。
这曲子拟于寒鸦,所以旋律上多收角音,以夺羽韵,好似在描摹反哺、争巢、振翅、夜鸣之事。朱瞻基的琴艺学自舅舅张泉,讲究心韵合一。他弹着弹着,心意完全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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