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沉着几粒没化的白糖,"小时候坐后面,脚总蹭着这道痕呢。"他记得自己那时腿短,脚够不着脚踏,就晃悠着蹭横梁,父亲总回头说"小心点,别夹着脚",声音里带着喘,却从来没停下过蹬车。有次秋天,车后座载着炼油厂发的苹果,筐子没捆紧,掉了两个在地上,父亲赶紧停车去捡,苹果沾了泥,他却宝贝似的擦了又擦,说"这是厂里特意挑的,甜着呢"。
他起身时,父亲终于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兜里揣点钱,中午在外头吃口热的。别总啃面包,那玩意儿顶不住饿。"他顿了顿,指了指门口的二八大杠,"车闸上个月刚换的,好使。92年那会儿,也是这闸,救过我一回——中秋载着螃蟹,下土路坡,刹车突然卡壳,多亏了它才没摔进沟里,不然螃蟹得全跑了。"他又补了句,"车座子底下那层皮,是你三岁时磨破的。你总爱动,屁股在上面蹭来蹭去,我说换个新的,你妈非说'凑合用吧,孩子再大点就不坐了'。"
林阳"嗯"了一声,转身回卧室换衣服。拉开衣柜门,扑面而来的是股闷味,像是空气在里面捂久了。他翻出件还算挺括的T恤,白色的,领口有点松,是大学毕业时同学送的纪念衫。套上牛仔裤,裤脚有点卷,是前几天窝在椅子上时蹭的。镜子里的人影眼窝有点陷,下巴上冒出层青黑的胡茬,像片没打理的荒草。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皮肤时,忽然想起三哥婚礼那天,梦霞嫂子说"日子总要往前看,总盯着过去的影子,脚就挪不动步了"。
走到门口时,母亲正拿着抹布往车把上擦,见他出来赶紧停手,抹布往围裙上一搭:"慢点骑,别跟人抢道。你爸当年骑这车上坡都不下来推呢,说'一推车,就泄了劲'。"父亲站在一旁,看着那辆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二八大杠——看着它从83年的土路骑到如今的柏油路,车胎碾过春天的泥泞、夏天的积水、秋天的落叶、冬天的薄冰;看着它载过苹果筐、螃蟹网,载过襁褓,载过书包,如今要载着长大的儿子去闯路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林阳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T恤传过来,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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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阳推着自行车出门,脚撑一踢,车身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枚钥匙,打开了新的门。晨光顺着楼道的窗户淌下来,照在他扶着车把的手上,也照在横梁那道被三十年岁月磨亮的白痕上,那白痕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像条藏着故事的河。远处热电厂的火炬还在燃着,红光与金光在半空交织,像幅模糊却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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