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堂屋的门帘没掀,却飘出股陌生的香——不是奶奶的雪花膏味,也不是槐花香,是冷掉的螃蟹味,混着医院的消毒水。林阳攥着大姑的手往里走,看见奶奶躺在竹床上,银镯子摘下来放在枕头边,腕子上留着圈白印,像条褪了色的小蛇。
“奶奶给阳阳留了螃蟹……”老伯儿的声音哑得发闷,指尖划过竹床上的蓝印花布,“她中午还说‘等阳阳回来,教他剥蟹壳’……”
铁皮盒被爸爸捧在手里,烟袋杆放在奶奶枕边,铜锅上的“龙”字贴着她的鬓角。林阳忽然想起去年离开时,奶奶塞给他的糖纸还在盒里,此刻却被眼泪洇湿,橘子味混着咸腥,在深秋的风里慢慢散开。
“你奶奶这辈子,最惦记的就是你……”爸爸忽然转头看他,眼里的红血丝刺得人慌,“她总说‘阳阳是龙孙,得往高处走’……可她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给你缝的龙形肚兜……”
暮色漫进老院子时,林阳蹲在槐树下捡落叶,看爸爸跪在奶奶的坟前,烟袋杆插在坟头,铜锅对着平房的方向。大姑把银镯子套在他手腕上,镯子太大,晃荡着碰响了坟头的野菊花——那是奶奶的陪嫁,她说“凤女戴银,龙孙戴……戴奶奶的念想”。
1997年的夜风掀起阳台的窗帘,爸爸的哭声渐轻,指尖还攥着那张洇湿的糖纸。林阳看见铁皮盒里的烟袋杆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刻痕,歪歪扭扭,像只蜷着的小螃蟹——那是爸爸刚才用钥匙划的,说“奶奶爱吃螃蟹,让烟袋杆陪着她”。
“你爸啊,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你奶奶走的时候,没来得及说句‘谢谢’。”妈妈蹲下来收拾铁皮盒,指尖划过奶奶刻的“凤”字,“当年你奶奶被骗到咱村,吃了一辈子苦,却把最好的都给了孙辈——她总说‘龙孙住高楼,凤女戴银镯’,其实心里头,比谁都盼着你们好。”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吆喝,混着《东方之珠》的旋律。林阳摸着腕上的银镯子,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阳阳记着,龙啊凤啊,都是天上的星,可落在地上,就得互相暖着——就像你和你妹妹,一个住高楼,一个蹲老家,得常回来看看奶奶的槐树。”
爸爸忽然起身,把烟袋杆插进铁皮盒,盒盖“咔嗒”扣上时,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望着窗外的高楼,声音哑得发紧:“明天带你妹妹去给奶奶上坟吧,她爱吃螃蟹,咱们带几只鲜活的,让她在天上也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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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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