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伤兵甚至比着伤口喝酒。
有个被削掉半只耳朵的莽汉,正把滋滋冒油的羊腰子往伤口上按,咧嘴大笑:“老子这叫以形补形!”
周围顿时哄笑一片,有人笑骂:“补个屁!再补你也长不出新耳朵!”
更远处,辎重营的伙夫敲着铜勺,扯着嗓子唱起下流小调;
时不时有醉醺醺的兵痞跟着嚎两嗓子,荒腔走板,却透着股沙场独有的痛快。
……
羊溪的帐前,临时桌案上堆满各旗呈报的军功册子。
人头不能带走,统计完就得烧掉,免得生瘟。
张克端了碗肉汤过去,哪知道羊溪刚闻到味儿;
脸色骤变,扭头“哇”地吐了一地,缓了半天才喘过气。
“啧,是个雏啊。”
张克丢过去个玉质鼻烟壶,“吸两口,去去腥。”
羊溪狼狈接过,猛吸几口,总算压住翻腾的胃。
“第一次见这么多死人?”张克问。
羊溪点头,嗓音还有点抖:“书上写‘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原来……是这样的。”
张克嗤笑:“书里写的,连血腥味都没有。”
“北疆……一直这样?”羊溪问。
“从我记事起就这样。”
张克眯眼,“按我爹的说法,十八年前那场大变之后,就没消停过。”
“北都沦陷……”羊溪低声道。
“嗯,虽然北伐收回四州,但东狄、西羌没伤筋动骨。”
张克冷笑,“蛰伏这么多年,迟早卷土重来。”
羊溪诧异:“张兄也是主战派?”
“我没啥主张。”
张克耸肩,“只是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羊溪叹气:“家父和师公也这么想,可朝廷……”
“早掏空了吧。”
张克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
羊溪苦笑:“宗元帅北伐时,严重透支了国力,恢复九品中正制,连苏、浙商税都让出去了……”
“江南道现在尾大不掉,对吧?”张克接话。
羊溪怔住,随即失笑:“没想到张兄对朝局如此通透。”
张克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怎么,以为我就是个只会砍人的边关莽夫?”
羊溪讪笑,没接话——他之前确实这么想的。
张克也不恼,只是拍了拍腰间刀柄,懒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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