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碾过积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石韬前日说康居王"最懂西边的沙海",北单于记得清楚——那小个子国王总缩着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沙鼠。
此刻他掀帘进来,皮靴上的铃铛叮铃作响,看见案上的碎布时,膝盖直接磕在了毛毡上。
"大单于。"康居王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抵着地面,"小的的商队最远到过月氏,再往西...再往西是大宛,大宛往西是..."
"大宛有金瓦城吗?"右谷蠡王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
康居王的眼泪砸在刀刃上,冻成小冰珠:"金瓦城...小的没见过,可大月氏的王庭有琉璃瓦,在太阳下能照出七种颜色。
听说再往西,有个叫大秦的地方,城墙是石头砌的,城门上镶着拳头大的宝石。"
北单于的手指在狼头刀柄上敲出鼓点。
右谷蠡王的刀尖往下压了压,康居王的下巴渗出血珠:"小的句句属实!
大月氏的商队去年还带回来罗马的玻璃盏,比汉家的玉还透亮!"
"退下。"北单于挥了挥手。
康居王连滚带爬往外跑,皮靴铃铛撞在门框上,脆响惊飞了帐外的雪雀。
左贤王盯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这沙鼠抖得比母羊下崽还厉害,倒像是真见过宝贝。"
"派阿古达跟着康居商队。"北单于扯过毡毯裹住肩膀,"让他把琉璃瓦、宝石城都给我看仔细了。"他望着案上的盐堆,突然觉得那白得刺眼的东西没那么扎手了——如果西边真有取之不尽的财宝,谁还稀罕并州的几亩薄田?
石韬是在过了参合陂才收到快马的。
报信的骑兵浑身是雪,马背上绑着浸血的布囊:"曹贼在许都称帝了!"他扯下护面的羊皮,嘴角还沾着冻住的血沫,"袁本初的儿子降了,徐州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石韬的手一抖,木匣差点掉在地上。
他想起出发前陈子元说的"曹操必反",却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雪风灌进领口,他突然觉得怀里的木匣轻了——北匈奴暂时不会南侵了,可这天下的火,到底还是烧起来了。
"你先去代郡。"他解下自己的狐皮斗篷裹住骑兵,"告诉陈先生,北单于的箭头往西了。"骑兵打了个寒颤,翻身上马时,马蹄溅起的雪沫落在石韬脸上,凉得他眼眶发酸。
他望着骑兵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北单于帐外的狼嚎——那些狼现在不往南了,改往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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