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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终于明白了当年他在齐地治理瘟疫的时候,那些抱着至亲至爱之人坐在路边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底下手足无措的人。
当时粮食和药都是稀缺物件, 他在街上带着面纱巡视的时候,也曾看到过八尺高的男子抱着自己的妻子、女儿坐在路边痛哭流涕, 然后不甘心地将好不容易求来的汤药和粮食小心翼翼地喂给她们,怕苦着她们, 又怕她们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用药会被这场瘟疫夺去性命。
他那时其实有些无动于衷, 心中甚至没有多少悲悯,只是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一度认为他们之所以会陷入这样的状况不过是因为生在民间,既无权柄又无富贵, 毕竟可不见齐王和齐王世子染上这样要命的瘟疫。
四年前他从那场瘟疫中走过,但其时他的心早已如铁一般冰冷,他只觉得蝼蚁之身,生死之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但如今当他拥有了一切,当他坐在大昭最繁华的长安城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仍然避免不了心爱之人陷入这样的状况。
他有再多的权柄和富贵又如何?自己甚至在岑令溪病情恶化,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的时候,只能这样抱着她,连她的一丝痛苦也分担不了。
闻澈此时觉得,若是自己有错,自己有罪,为何不将惩罚降落在自己身上,为何要加诸岑令溪身上。
她那么恨自己,怎能代自己来受过?
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被岑令溪扔在岑宅门口的冬天。
那一次,岑令溪毫不犹豫地扔下他和江行舟走了,这一次,是否又要再一次扔下来,让他独留于这人世间?
闻澈本想轻轻用下巴抵着岑令溪的脸,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想到了自己连续几天守在她榻边,下半张脸上尽是短短的青色的胡茬,只好作罢,然后让岑令溪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让她睡着不至于太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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