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虚点墨池深处,“譬如有那么些微不可察的杂质,混迹其中,初时或可忽略,然积年累月,渐次沉淀,便成了这砚底一层难以清除的积垢。时日久了,非但污了这上好的砚台,便是再磨新墨,也总带着一丝陈腐的浊气,难以复其纯粹清亮之本色。此等……‘积弊’,最是恼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欲要涤荡清除,又恐伤筋动骨。着实令人踌躇难决。”
魏嬿婉垂眸,字字斟酌后道:“墨中微瑕,砚底积垢,原是岁月流转,在所难免。依臣妾愚见,墨色欲求纯粹无瑕,首在正本清源。新墨初成之际,必当精选上等松烟,精研细筛,剔除杂滓尘滓,方能得此乌亮纯粹之色,历久弥新。”
“至于那砚底积垢…古砚如古玉,温润养人,其积垢亦是岁月之痕。若骤然以刚猛之物强行刮除,恐伤砚体根本,反失其温润古雅之韵。不若…徐徐图之。”
她微微倾身,纤腰如柳,姿态更显专注,同时柔声续道:“以清水徐徐浸润,以柔力缓缓研磨,借这新墨之清正刚健,日日涤荡冲刷。那陈年积垢,纵然顽固,天长日久之下,亦会被这清流正气,一点一滴,消融化解,复归砚台本真。且这墨香馥郁,久而久之,亦能驱散那陈腐浊气。此乃,以柔克刚,以新代陈,以正祛邪之理。皇上仁德泽被四海,如甘霖清泉,何愁涤荡不净那些许尘垢?只是需得假以时日,更需持之恒心,切莫因一时浊流翻涌,便乱了方寸,损了这方承载千秋文脉的宝砚。”
言罢,她将磨好的墨汁轻轻推至皇上手边,那墨色乌亮如新漆,幽香沁人心脾。她低眉顺目,仿佛方才所言,不过是论墨品砚的风雅闲谈。
“以柔克刚,以新代陈,以正祛邪……徐徐图之……”皇上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复又执起那管沉甸甸的朱笔,蘸了饱满的墨汁,笔锋悬于一份奏章之上,“只是这清水浸润、徐徐研磨,所耗心力时日,又岂是等闲?”
魏嬿婉眼波流转,眸光如蜻蜓点水,轻轻扫过那摊开的奏章。
左边一折,乃闽浙总督周学健所奏,字里行间透着雷霆震怒:
「臣于福安县查获西洋传教士费若望、德玛诺二名,聚众讲经,信者凡二百余口。其教不敬祖宗神只,妄称‘天主平等’,废人伦、乱纲常!尤可骇者,信众七日一会,男女混杂无别,名为‘做弥撒’,实为宣淫聚乱之所。更兼彼处有贞女二百余人,誓不嫁人,终身守‘童贞’,显系妖术禁制,蛊惑人心!……伏乞皇上乾纲独断,将首逆二洋人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凡习教男女信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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