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末夏初,熏风初炽,御花园中荼蘼架上半残的白花犹自颤巍,偶有数瓣为暖风所拂,无声委顿于尘。宫墙夹道间,日光已显出几分燥烈,透过浓密的槐荫筛下,光影斑驳陆离,晃得人眼晕。
翊坤宫朱门深闭,外头黑压压围着一圈内务府慎刑司番役,个个屏息垂手,鸦雀无声,唯腰间佩刀于日影下偶一闪光,肃杀之气凛然。
消息如长了脚的风,瞬息便吹到了永寿宫暖阁。王蟾步履匆匆,额角微汗,趋入殿内,撩袍跪倒,声音压得极低:“主儿,进忠公公递进话来,道此事牵连娴妃娘娘,干系甚重,非上达天听,恭候圣裁不可。然……”他略顿,抬眼觑了觑魏嬿婉,“细论起来,乌拉那拉氏一族,前朝根基浅薄,纵有牵连,亦属有限。皇上纵使震怒,雷霆之威……想来不至立时赐死娴妃。故进忠公公思虑周详,已先将翊坤宫阖宫上下,并御前总管太监李玉,悉数拿下,押入慎刑司候审。他顷刻便往养心殿面圣回话。且娴妃娘娘必倾力营救,多方疏通……故而,特请主儿速速明示,下步棋,当如何落子?”
殿内静极,唯鎏金兽炉中一缕檀香袅袅盘绕。魏嬿婉斜倚贵妃榻,玉笋似的指尖漫不经心拨弄鬓边一支赤金累丝点翠步摇,垂珠流苏随之轻曳,泠泠碎响。闻王蟾言,眼波流转,似笑非笑。
“救人?”
“那便……教她救不得便是。”指尖离了步摇,随意掠过榻上光滑的云锦,“查不清的糊涂账,何须费神?左右,黄泉客,亦是辩不得清白的。只要那疑窦的种子,在皇上心田里扎下了根,日后何愁寻不着由头罗织罪名?去,告诉进忠,”魏嬿婉眉尖一挑,莞尔道,“弓弦上的功夫,务求干净利落,抢在娴妃动作之前,断她臂膀!就说……李玉已签字画押,杀。”
“嗻!”王蟾躬身领命,疾退而出。
慎刑司深处,阴冷潮霉,长年不见天日。唯几盏昏黄的油灯于穿堂风中摇曳,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投在青砖地面积着薄薄水光的污渍上。浓重的血腥气混着霉味,中人欲呕。
李玉被缚于刑凳,鬓发散乱,嘴角带血,昔日御前总管的威仪尽失,唯余一双赤红的怒目,死死盯着施施然踱入的进忠。
王蟾紧随其后,附耳低语数句。进忠听罢,面上波澜不惊,只微微颔首,唇畔那抹惯常的笑意更深。
“师父,”他缓步上前,声调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涟漪,自袖中徐徐抽出一根坚韧的牛筋弓弦,指节轻抚,“您老人家伺候皇上经年,劳苦功高。只是……这宫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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