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指尖微抬,那一点微澜,便似有千钧之重,示意侍立一旁的福珈:“搀起来罢。可怜见儿的,跪了这半日,只怕那金砖地龙,都要教她一片赤诚的孝心,煨得暖意融融了。”
福珈忙趋步上前,躬身垂首,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魏嬿婉。嬿婉顺势而起,螓首低垂,恭敬侍立。
“其实呢,什么‘牝鸡司晨’,什么‘女主乱政’…这些个浮名虚议,嚼舌根的闲话,原不值当搁在心上掂量。这九重宫阙,万里江山,说到底,旁人纵有千般言语,万种心思,也终是虚妄。唯有一人——”太后指尖轻轻叩了叩紫檀小几,发出笃笃清响,“天子金口,方是那定鼎乾坤、裁决万事的至理真言!旁的,哼,不过是过耳秋风,散了便罢。”
言罢,她复又端起案头那盏温了又温的参茶,氤氲水汽朦胧了她深不见底的眸色,话锋亦随那轻烟一转:“你瞧,皇上才几日不见你,就这般坐立难安了?连着遣人,一趟趟、巴巴儿地赶到哀家这慈宁宫来要人。那个进忠,跑得比御马监的驿马还勤快,倒像是哀家这里匿藏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儿,唯恐旁人不知似的。”
“哀家若再是个不识趣的老糊涂,硬要拘着你,陪我这老婆子守着青灯古佛,抄那些个没完没了的经卷,念那千篇一律的佛号,生生耽误了你去御前伺候圣驾…岂不真成了那等不明事理、专会拦阻人好事的恶婆婆了?没得叫皇上心里头埋怨哀家不体恤他,也白白辜负了你这份‘纯孝’之心。罢了,罢了,你且去吧。”
魏嬿婉心头猛地一跳,面上愈发恭谨,深深福下:“太后娘娘恩典体恤,嫔妾铭感五内,没齿难忘。嫔妾告退。”
待转过那架繁复华美、嵌满螺钿的紫檀大屏风,双脚踏出慈宁宫那两扇朱漆描金、沉重如山的宫门,她才长长地吁出一口压抑在胸臆间许久的浊气。
“‘天子金口,方是定鼎乾坤’……”魏嬿婉心中默念,如蚌含珠,细细研磨。太后缘何将张廷玉当年那“去母留子”的旧事,如此详尽无遗地剖白于她?
甫一回至永寿宫,魏嬿婉挥退闲杂,“春婵,你速去,替我寻一条素白绫子来。”
春婵闻言,如闻惊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金砖地上,膝行两步,死死抱住魏嬿婉的腿,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主儿!主儿您……您这是要做什么?万万使不得啊!主儿您正值韶华,圣眷正隆,何苦……何苦要行此绝路?更何况,嫔妃自戕是大罪!要祸延母家,累及九族的!主儿,您细想想,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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