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水汽蒸腾,如懿浸于撒满辟邪香料的兰汤之内,由惢心细细擦拭肩背。水声淅沥,映着她一张沉得能滴下水来的玉面。方才人前强撑的镇定与关切,此刻剥落殆尽。
良久,她忽地一声冷笑,声音自紧咬的银牙间迸出:“呵……当年,若非姑母失势,本宫堂堂乌拉那拉氏嫡女,合该配与三阿哥为嫡福晋!何至于沦落今朝,受这庶孽愚弄!”
“我道他为何偏宠那些妖调狐媚、惑主乱常的下贱之流,如今才算彻悟。一个庶出皇子,自幼仰人鼻息,心窍深处不知藏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怯懦与卑琐!唯有那等眼皮子浅的贱婢,豁得下脸面,舍得了廉耻,效那狐媚子手段,一味捧他、哄他,将那虚情假意当作蜜糖灌下,他那可怜见不得光的‘尊荣’,才仿佛得了些微填补,竟飘飘然起来,真当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了!”
“故此,他骨子里贪恋的,便是这等下作路数!什么高曦月、白蕊姬、魏嬿婉……妖妖调调、善哭会闹、曲意逢迎的狐媚子,才正合了他那幽微晦暗的心肠!可恨可叹!我这般金玉之质,诗礼之教,竟要与这些蛇虺魍魉同处一宫,平白受这无妄的腌臜晦气!”
水声哗然,她猛地自汤中霍然立起,水花四溅。
魏嬿婉一路疾步踏入永寿宫,甫入门,便急不可耐地探手去解颈间盘扣。那身方才还衬得她纤柔清雅的锦缎宫装,此刻竟如烙铁般灼人。指尖微颤,胡乱将外裳、中衣一并扯落,委于金砖地上。
“春婵!速速备水!我要沐浴!里里外外,一寸皮肉都需仔细洗过!”喘息未定,遽顾澜翠,“澜翠!去!将这屋里凡是皇上触碰过的东西——茶盏、摆件、榻上衾枕……不拘大小,不拘贵贱,统统拾掇出来!寻个僻静地儿,一把火烧了!烧得干干净净,灰烬也不许留下!”
“是!奴婢这就去!”澜翠不敢耽搁。
待众人领命匆匆而去,魏嬿婉心绪稍定,面上厉色倏然委顿,软软倚向雕花隔扇。
她忽地攥住春婵衣袖,语带哀怨,又似浸透了委屈:“赐个封号,晋个位份,不过赏几匹寻常宫缎,添些微末份例……能济得甚事?还不够打点上下之资!日日里步步惊心,句句算计,强撑笑靥,去奉承、去取悦那足可为父之人…孰料…竟还险染了病气!”
“我啊,时至今日,方悟得何为‘母仪天下’,何谓‘长孙遗风’了。”
春婵见魏嬿婉气息急促,面颊潮红,显是气急攻心又兼病体难支,心中又疼又急,忙上前一步,稳稳搀住她绵软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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