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天,说变就变。前半晌还透亮着,后半晌那风就裹着雪沫子,呜嗷呜嗷地嚎开了,刮得人脸皮子生疼,像是被砂纸蹭过。雪片子不是飘的,是横着砸下来的,密得连几步开外的松树都只剩下个模糊的灰影子。元旦刚过没两天,这老天爷就翻了脸。
程默缩着脖子,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硬邦邦的旧军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没过脚踝的新雪,往他那辆破旧的皮卡巡逻车挪。车灯昏黄的光柱在狂暴的风雪里吃力地劈开一道缝,光里全是疯狂乱舞的雪粒子,搅得人眼晕。他刚巡完最远的西坡梁子,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只想赶紧钻回山腰那个能遮风避雨的值班小屋,灌上几口烧刀子暖暖肠子。
刚拉开车门,一股子能冻掉下巴的冷风就猛地灌了进来,激得他猛打了个哆嗦。正要抬腿跨进去,耳朵边猛地钻进一丝动静。那声音又尖又细,还打着颤,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像根快崩断的线。不是风声,也不是树枝子刮蹭的响动。他心头一紧,砰地甩上车门,拧着眉头,侧着耳朵使劲儿听。
呜…呜…呜…
声音是从车子左前轮那边传过来的,细弱,带着一种绝望的哆嗦。程默眯起被雪粒打得生疼的眼睛,顶着风,弓着腰往前凑。车灯的光柱正好扫到轮子旁边一个雪窝子。雪窝子里,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微微地抽搐着。
他蹲下身,凑近了看。雪沫子被风吹开些,露出底下那东西的真容——一只狐狸。通体雪白,没一根杂毛,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掉进了雪堆里,只是这会儿沾满了污泥和半融的雪水,显得狼狈不堪。它的一条后腿被一个锈迹斑斑、带着锯齿的铁夹子死死咬住了,铁齿深深嵌进皮肉里,暗红的血在洁白的皮毛上洇开一大片,又被冰冷的雪水冻住,结成暗紫色的冰痂。狐狸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筛糠似的抖着,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半睁着,蒙着一层濒死的灰翳,艰难地转向程默的方向,里面盛满了纯粹的、令人心碎的恐惧和哀求。那细微的呜咽声就是从它微微张开的嘴里挤出来的,每一声都耗尽了力气。
程默心里像被那冰冷的铁夹子狠狠硌了一下。他认得这玩意儿,是山下那些偷猎的瘪犊子下的套子,专逮值钱的皮毛兽。他啐了一口,骂了句娘,也不管地上冰寒刺骨,单膝跪在雪窝子边上,伸出带着厚棉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狐狸的伤口,试探着去碰那铁夹子。
手指一挨着冰冷的铁器,狐狸猛地一哆嗦,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哀鸣,身体本能地往后缩,扯动了伤口,那凝固的血痂又裂开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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