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半大的小子,梳着冲天辫,给师父打下手,笨手笨脚总打翻茶碗。有回把周大爷的盖碗摔了,周大爷非但没骂,还摸出块糖给他:“碎碎平安,下次小心点。”张大爷教他认茶叶,“这是炒青,火大;那是碧潭飘雪,有茉莉香”;修鞋的马师傅教他系麻绳,“捆柴得这样绕,才结实”。如今王三鬓角也有了白霜,看着新来的小伙计柱子犯错,也像当年的师父那样说:“没事,下次注意。”柱子笨手笨脚续水时溅了茶客一身,王三不骂他,只在打烊后,拎着铜壶教他:“看,壶嘴离碗沿一寸,手腕轻轻转,水就直溜溜进去了。”
柱子是邻村的孤儿,爹娘没了,被王三领回茶铺。他刚来时长着满脸冻疮,穿着不合身的旧棉袄,见人就躲。王三给他买了新棉鞋,陈师傅教他烧火,“松木火旺,适合煮茶;柏木火稳,适合温酒”。他学着给茶客递烟袋,学着听周大爷讲过去的事,学着看铜壶里的水开没开——水开时“咕嘟”声里带着颤,像在唱歌。
有天柱子问王三:“叔,我能一直留在茶铺吗?”王三正在擦桌子,闻言停下手里的抹布:“咋不能?只要你愿意,这茶铺的铜壶,以后就交给你拎。”柱子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星子,从此干活更卖力,天不亮就起来扫院子,把条凳擦得能照见人影。他偷偷学王三续水,在空碗里练,水洒了一桌子也不气馁,王三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夜里却把铜壶擦得更亮了。
老茶铺的手艺,也在悄悄传。剃头匠张师傅收了个徒弟,是他的远房孙子,叫张小剃。张小剃刚来时长头发,留着城里人的发型,张师傅拿起剃刀给他剃了个光头:“干咱这行,得清爽,让客人看着踏实。”他教孙子磨剃刀,“荡刀布要绷直,力道得匀,不然剃刀会‘咬’头皮”;教他给客人按头,“太阳穴轻着点,后脑勺可以重点,解乏”。张小剃学得认真,有时练得手酸,就坐在茶铺里听老茶客聊天,听他们说张师傅年轻时的事——当年张师傅给一位将军剃过头,将军夸他“手艺能当半个兵,稳!”
捏面人的刘师傅,把面泥的方子传给了孙女。小姑娘才十岁,却能捏出像样的小兔子,刘师傅在旁边看着,眯着眼笑:“耳朵再长点,更精神。”他教孙女,“捏面人要用心,你想着它是活的,它就有灵气。”小姑娘似懂非懂,却把爷爷的话记在心里,捏出来的面人,眼睛总亮晶晶的,像藏着光。
有年冬天,下了场大雪,茶铺的屋顶压了厚厚的雪,像盖了层棉被。王三、柱子、张小剃、刘师傅的孙女,还有几个老茶客,一起爬梯子扫雪。周大爷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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