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和三哥在大同新村的瓦房一样,远远望去就像一方沉着的墨印,嵌在错落的楼群里。青灰色的瓦檐层层叠叠,像老辈人皱起的眉峰,檐角垂着几缕干枯的瓦松,风一吹就簌簌地响。
推开那扇包浆厚重的木门,才算真正走进这方天地。院子不大,却像被巧手裁剪过似的,中间留出丈许见方的空地,活脱脱一个小天井。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岁月磨得发亮,下雨天时,雨水顺着瓦檐汇成细流,在石板上敲出叮叮咚咚的调子,像谁在檐下弹起了旧琴弦。
天井四周的屋子像一串糖葫芦似的串着,四哥住东头那间,窗台上总摆着几盆仙人掌,绿得发亮。
剩下的三间都租了出去:南屋住着一对在附近工厂上班的小夫妻,门口常晾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西屋是个开三轮车的老汉,墙角堆着半袋没吃完的小米;北屋租给了个念高中的姑娘,窗纸上总贴着当红明星的海报。
每到月初,四哥就搬个小马扎坐在天井里,等着租客们来交房租。小夫妻总会多塞给四哥一把刚摘的青菜,老汉常拎来一瓶自酿的米酒,姑娘则会把攒下的空瓶子留给四哥卖钱。
一年下来,凑齐那一万元房租时,四哥总会买斤肉包顿饺子,挨屋叫上租客们一起吃。
那叠用红绳捆着的钞票,带着烟火气的温度,四哥从不急着存进银行,总先压在枕头下睡几晚。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盖这瓦房的那年,年轻的自己正站在脚手架上,望着远处初升的太阳,笑得一脸灿烂。
清晨六点半,东厢房的闹钟还没响,四哥已经披着棉袄站在院子里了。他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小小的云朵。
檐角的冰棱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水痕,像一串省略号。四哥抬头看了看天,云层薄得像层纱,透出淡淡的蓝色,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老头子,起这么早干啥?"四嫂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冰棱都化了,今天太阳好,该晒被子了。"四哥说着,走到院子角落的柴堆旁,抱了一捆柴火往厨房走。他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肘部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
西屋传来孙子乐乐的哭闹声,紧接着是四嫂哄孩子的声音:"乐乐乖,爷爷给你买糖糕了。"乐乐今年四岁,是家里的小霸王,但只要提到糖糕,立刻就能止住哭声。
四哥把柴火放在灶台边,发现煤炉昨晚没封好,火苗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他蹲下身,用火钳拨了拨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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