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装着亡父郑国强化为齑粉的骸骨,装着女儿雅萍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滚烫的生命印记——她的血,以及她以生命意志重写了毁灭核心的法典烙印。
他伸出双手。那双手,曾经在法庭上指点江山,曾经握紧钢枪指向罪恶,曾经在指挥中心力挽狂澜,此刻,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指尖在触碰到冰冷盒盖的瞬间,猛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被那混合着至亲血肉与牺牲的寒意灼伤。
最终,他还是接过了盒子。入手冰冷刺骨,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站立。他紧紧地、几乎是痉挛般地将它抱在怀里,用身体唯一残存的温度去暖它,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里面最后一点属于女儿的气息。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盒盖上,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在呼啸的风中破碎消散。
海州市,雅萍的公寓。
门锁发出轻微的电子音,开启。洪学友抱着那个冰冷的骨灰盒,如同抱着整个世界最后的残骸,步履沉重地踏入了这片死寂的空间。
阳光透过洁净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纤尘不染,整洁得近乎冰冷。书架上的法律典籍排列得一丝不苟,桌面上摊开的文献资料被镇纸压着,旁边还放着她常用的那支电子笔,仿佛她只是临时离开片刻,随时会回来拿起它继续工作。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特有的、混合着书卷气与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这熟悉到令人心碎的场景,如同无数把看不见的钝刀,狠狠剜在洪学友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他抱着骨灰盒,僵立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片充满了女儿气息却空无一人的空间,巨大的、窒息般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放在桌面上,仿佛怕惊醒沉睡的亡魂。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扫过那些冰冷的文件和笔。最终,落在了桌角——那里,放着一个极其朴素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小陶罐。那是他当年亲手收敛战友郑国强骨灰时用的容器,后来雅萍一直保存着,当作对生父唯一的念想。
陶罐口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郑国强最后的骨灰,此刻正混合着女儿的鲜血,躺在旁边那个冰冷的合金盒子里。
洪学友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陶罐粗糙冰凉的边缘。就在指尖离开陶罐内壁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突兀的触感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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