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紫鹃掀帐子的动静弄醒的。
竹帘外透进的天光里,她鬓边的茉莉还沾着露水,说话时带着晨间特有的清亮:"姑娘,周瑞家的带着小丫头们在廊下候着,说是要清点陪嫁匣子。"
昨夜袖中那张纸条还硌着腕骨,我摸了摸枕头下刻着缠枝莲的檀木匣——妙玉特意叮嘱过的,此刻倒像揣着团火。"把人都叫进来。"我拢了拢外衫坐起,"但那口红漆檀木匣,只留你我经手。"
紫鹃应着出去,不多时廊下便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周瑞家的当先跨进门,身后跟着四五个捧着锦袱的小丫头,见我起身,纷纷福了福:"林姑娘起得早,咱们今日定仔细着,断不叫少了半件物事。"
我垂眼望着她鬓角的银簪——那是前儿王夫人赏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周嫂子且先把妆奁单子拿来。"我接过紫鹃递的茶盏,指尖抵着杯沿,"昨日妙玉师父说,我母亲有箱物事从扬州送来,该是在这陪嫁里。"
周瑞家的手明显顿了顿,从怀里掏单子时锦帕滑落在地。
我眼尖看见她耳尖发红,正欲开口,窗外忽然传来环佩轻响。"林妹妹这是要赶早?"李纨掀帘进来,月白比甲上绣着并蒂莲,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出清响,"我替你带了些紧要东西。"
她身后的小丫头捧着个描金匣子,打开来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账册。
我翻到第一页,见上面是大观园各院的田庄租契,墨迹未干,想来是她连夜誊抄的。"大嫂子..."我喉头发紧,"府里上上下下都靠你了。"
李纨将匣子推到我手边,指腹抹过账册边角:"前日平儿来说,赖大家的在庄子上扣了三成租子。
我昨日已着人换了吴新登家的去,她男人原是管粮道的,账目上清楚。"她抬眼时眼底泛着青,倒比从前更有了当家主母的利落,"你且放心去,宝玉那混小子若再闯祸,我拿家法抽他。"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廊下的花盆被踢翻了。
宝玉掀着半幅门帘冲进来,墨绿直裰前襟还沾着草屑,发冠歪在鬓边:"你要走?"他声音发颤,伸手来抓我袖口,"什么时候?"
我触到他掌心的凉,想起昨夜他说"只做我的妻子"时的滚烫。"新政刚立,西北书院要开女学,我得去。"我捧住他的脸,指腹蹭过他眼下的青影,"前儿北静王说,那边的先生都是当年跟你父亲修水利的,缺个能镇得住场子的。"
"我陪你去!"他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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