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落,丁信诚在黄浦江边凭栏眺望,看着汹涌的河流,混沌一片,那么沉重,黯淡。一眼望去,只有动荡不已的成千成万的浑浊的水泡在那忽隐忽现的漩涡中消失。丁信诚的心情,正如这狂乱纷杂的江水,涌起上海滩风月场中那些女人们的形象。
上海滩的夜晚,是光明的也是黑暗的!那些外国堂子、中国酒吧的舞女**们,她们夜间纵酒和陪男人们行乐,清晨和一整个上午却昏睡得像头死猪。直到下午两点多钟以后,她们才疲乏地从肮脏的床上爬起来,由于饮酒过多而头昏脑涨,一起床就要喝浓茶和咖啡提神。她们只穿着罩衫、短上衣或者长睡衣,在各处房间里懒洋洋地走动,或者隔着窗帘往外看,无精打采地互相骂上几句。然后漱洗、抹油、涂粉。往自己身上和头发上洒香水,再试衣服,和鸨母顶嘴等等。然后穿上领口开得很低的鲜艳衣衫,走进陈设华丽、灯光辉煌的大厅。客人有富有穷、有健壮有瘦弱、有粗野有温柔、有军界有文职、有大学生有中学生,这些不同阶层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的男人,成为那些女人们换取钱财,卖笑谋生的目标。
通过这几天的夜生活,丁信诚对***舞女有了一些了解。当然,他想得最多的、最担心的还是阿菊。
黄浦江的水,哗哗地拍打岸边,在这种黄昏的梦境中,像灵柩一样飘流着一些幽灵似的舞女陪客过夜的游船(**船)。这些船只上的老板和女人们,开始了她们的黄昏行动,准备接客了。
暮色渐浓,岸上的灯火,在江水的倒映下闪出五彩的光来。丁信诚忧心忡忡,离开江边,徒步回到家里,坐卧不安。
他找到阿福,提出要替阿菊赎身,叫阿福帮忙。阿福听了,吃惊地说:“小开,你偶然去几次堂子,只认识些表皮性的姑娘,就去可怜她同情她,替她赎身,你是发神经病了?上海滩苦命的女人多得很,你帮得完吗?”
“阿菊姑娘才十六岁,年纪小小的就在火坑里过着苦日子,我于心不忍,所以找你商量帮我这个忙,任何家里人都不给晓得,我们要保密,求你了,阿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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