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初升的上弦月如半块残玦,嵌在泼墨般的夜空,清辉凝冷。银光粼粼的湖面上,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仿佛轻而脆的琉璃。
“——我还以为你被锁在藏经阁了,原来偷偷在这儿喝酒啊?”
末了,青年侧头看向来人,面若晨星,眼中却是无垠荒凉。
顾不凡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印象里的江弥从来都是疏离而平静的,现在却是落拓颓唐,如同丢了魂一样。
“与她无关。”
这个“要”字,听得顾不凡浑身一激灵:看来是情伤啊!而且这姑娘恐怕还是高门绣户,把江弥吃的死死的。
“有。”江弥怔怔看着湖面,提着酒坛的五指收紧,泛着接近透明的青,“她和别人在一起。”
“这”顾不凡面露难色,男女之情他也知之甚少,实难指点他人。
顾不凡想起明日有早课,万剑山脚下也断不可能有危险,于是拂了拂落叶站起身子:“行,那你回来的时候绕着凌无劫那屋走,不然那厮又要找事。”
倏地瞥见天边月,竟看着那弯上弦月痴痴入迷。不知有多久工夫,猛然一丝凉风,吹得他回了神。心中一悸,这才发现顾不凡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因为有件事忘了问你,”顾不凡笑嘻嘻地与他并排而座,左手支颐,“那个燕儿姑娘跟你有何瓜葛啊?”
顾不凡没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问:“那她想怎么报恩啊?”
兴许是酒劲上来了,江弥头脑发沉,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古怪起来。
“仙盟小报。”
他大约真的醉了,颊上有一层红潮,同海棠似的罩在那里。眼中红红浮着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醉意,灌下去的酒像是化作了火往四肢百骸烧去,烧得心底又酸又涩,甚至感觉鼻腔中呼出去的气体都那么滚烫,烫得他连声音都在发抖。
顾不凡叹了口气,忽然极细,又极清晰地说:“那你看看,我是谁?”
只见皎白月光下,仙姿佚貌的红衣少女正衝他微笑。
方才那股被强行压抑的烦躁突然消失无踪,他浑身轻飘飘的,浑浑噩噩,舌根弥漫起难以言喻的麻。半晌,才听见自己呓语般喊了句“邀月”。
“是我。”
江弥全身的血气骤然往头顶上涌,心似乎被浸泡在这浓烈的酒气中肆意跳动。当即将日思夜想之人搂入怀中,用吞吃似的力道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