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潮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在四岁半那年的盛夏。
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午后的空气黏腻得像是浸入了浓稠的糖水,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闷热。
她从小诊所的病床上醒来,额头上缠着的绷带绑得太紧,粗糙得磨人,劣质纱布的纤维刺得伤口隐隐发痒。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老旧的吊扇“吱呀——吱呀——” 的声响,在昏暗的房间里凝成一种独特的安全感。
林观潮动了动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的,好一会儿才聚焦。
对面墙上贴着张泛黄的宣传画,画里的白白胖胖的小孩笑得露出豁牙,手里举着颗红苹果。
"醒了就别装死。"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床边砸过来。
是一个有些眼熟的老太太。
她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到那个老太太把手里的蒲扇往腿上一拍,浑浊的眼睛剜了她一下。那眼神像看待一件碍事的家具,连嫌弃都懒得掩饰。
"要是敢哭,今晚就别吃饭。"她补充地恐吓道。
头确实在痛,钝钝的,像有根小锤子在太阳穴里敲。
可林观潮没哭,甚至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她也没像往常那样缩起肩膀,把脸埋进枕头里。
就在刚才睁开眼的瞬间,有什么东西突然不一样了。
像是沉在水底的石头被捞了上来,蒙在眼前的雾被吹散了,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我是谁?
这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转了一圈,答案像泡发的豆子,慢慢鼓胀起来。
他们都叫她 “宝宝”。
这个名字好像带着股甜腻但敷衍的味道,是老太太的孙子抢她的饼干时会喊的,是偶尔来送生活费的陌生人会笑着叫的,也是很久很久以前,妈妈抱着她时,在她耳边轻轻声呼唤过的。
可心里有个更清晰的声音在说:不是的。
她应该叫……林观潮。
这个名字像藏在口袋里的小石子,硌了她很久,此刻终于被摸了出来。
“观潮”,是看潮水的意思吗?她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 “潮” 字,笔画很多,写起来像涨起来的水。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记不清了。只觉得这三个字落在心上,沉甸甸的,比 “宝宝” 要真实得多。
记忆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开始一颗一颗被捡起来。
她记得妈妈的样子,头发很长,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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