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军报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沉重地瘫在紫檀案上,洇开的水渍迅速漫延,浸染了底下压着的几份奏疏。烛火在四溅的水珠映照下剧烈跳动,将澈儿眼中翻腾的怒火与冰寒映得如同实质。兵部尚书韩崧一把抓起军报,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湿滑的绢帛,浑浊的老眼急切地扫过那些被雨水模糊却依旧刺目的字句,每看一行,脸色便灰败一分,最终颓然松开手,绢帛滑落,他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赵广利……该千刀万剐!”
户部尚书李崇古抢上前捡起军报,只扫了一眼“十万流民”、“粮道断绝”、“疫病滋生”几行,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十万张嘴!饥肠辘辘、疫病缠身的十万张嘴!他掌管天下钱粮,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吞噬一切的深渊!他猛地抬头,声音因极度的恐慌而尖利:“殿下!粮!当务之急是粮!还有药!十万流民南涌,一旦失控,便是燎原之火!京畿粮仓……”
“京畿粮仓存粮几何?即刻能动用多少?”澈儿的声音打断了他,冰冷、直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目光如鹰隼般锁住李崇古。
李崇古被那目光慑住,强自镇定,脑中飞速盘算:“回殿下,京畿三大仓,存粮约……约八十万石。然则,需维系京师运转、百官俸禄、禁军粮饷……除去这些,能即刻调拨北上的……最多……最多十五万石!杯水车薪啊殿下!”他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十五万石?”澈儿眉峰紧锁,这数字如冰锥刺入心口。他猛地转向兵部尚书韩崧:“韩崧!京营、九门、西山三大营,能立刻抽调的步骑精兵,有多少?多久能开拔?”
韩崧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挺直佝偻的背脊,眼中爆出军人的决绝:“殿下!京营神机营五千火铳手、九门提督麾下八千精锐步卒、西山锐健营三千铁骑,皆枕戈待旦!合计一万六千!若得虎符,今夜点卯,备齐三日干粮、箭矢火药,明日寅时,末将亲率,即可开拔!星夜兼程,直扑雁回关!”他声音铿锵,如同战鼓擂响。
“好!”澈儿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传孤旨意,即刻调拨这三大营一万六千兵马,归韩崧节制!持孤虎符,明日寅时,务必开拔!粮草辎重,后续押送!”他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告诉将士们,雁回关后,便是他们的父母妻儿!北境每一寸染血的土地,都等着他们去夺回!凡畏缩不前者,斩!凡扰民劫掠者,斩!凡通敌叛国者——诛九族!”
“末将遵旨!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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