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袍袖微动,吹得窗棂上透入的光尘骤然翻涌起舞。
更奇的是,那些堆放在厅堂四角、原本用以对照参考的成捆成堆的旧律卷宗,其上那些被删汰掉的繁文缛节,那些如藤蔓般缠绕的废字冗句,竟似被这清风拂去了存在的痕迹,如同陈年的积尘,在光柱中无声无息地消散、湮灭。整个厅堂,似乎都因这一印而骤然开阔、明亮、通透了几分。
侍立在澈儿身侧的太子太傅殷照临,一直凝神注视着这一切。此刻,他抚着胸前银白的长须,望着那方在封皮上鲜红欲滴的“慎刑”印痕,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欣慰与洞察世事的了然。
他微微颔首,苍老的声音带着金石般的回响,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殿下此举,删的是纸上冗字,立的,却是天下民心啊!”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敲在众人心头。
议事厅大门开启,臣僚们鱼贯而出,步履间带着新律初定的激荡与凝重。厅内只余下澈儿一人。他亲手捧起那部烙下朱红大印的新律样本,指尖抚过温润的锦缎封面和那尚带微潮的鲜红印记,步履沉稳地穿过殿宇间的长廊,走向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熟悉的墨香与书卷气息扑面而来。窗外竹影摇曳,筛下细碎的光斑。目光扫过宽大的紫檀书案,案角一物攫住了他的视线——那是萧珩月前自北境军前寄来的舆图。整幅北地山川地势,以浓淡不一的墨色勾勒其上,关隘、河流、驻防点标注清晰。而在舆图一侧的留白处,一行墨迹淋漓、筋骨铮然的批注力透纸背:
法度如绳,方能安边。
墨色深沉,笔锋锐利如刀,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落笔时那份冷硬如铁的意志与对边关稳固的深切忧虑。这墨迹尚未完全干透,在午后微暖的光线下,隐隐反着光。
澈儿的目光久久停驻在这行字上。北地的朔风、关山的冷月、将士的甲胄寒光……种种意象仿佛随着这墨迹涌入脑海。他缓缓将手中的新律放在案头,紧邻着这幅舆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律锦缎封面上那微凸的“慎刑”印痕。
片刻,他伸手取过案头那支常用的紫毫笔。笔尖在端砚中饱蘸了朱砂,鲜红欲滴。他略一沉吟,手腕悬于新律深青色锦缎的扉页之上。笔锋落下,没有丝毫犹疑,一行清峻峭拔、却又隐含锋芒的小字,如刻如铸般呈现:
绳不在粗,能缚恶即可。
最后一笔收锋,力透纸背。那朱红的字迹,映着窗外的天光,竟似有凛冽的寒芒在字里行间一闪而过,清亮锐利,隐隐竟似有金铁相击、清越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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