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月,做娘的总是辛苦的,一年飞也,又到了秋高气爽之时,记得第一次与小盈儿有了牵绊,还是在去年飞雪漫天之时。
柳不弃坐在床头,借着暖黄的灯光,正一针一线地绣着白梅,漆黑树枝蜿蜒,雪白梅花悄然绽放,栩栩如生,侍女过来为她的脚边放上一个新的汤婆子,见到小姐还在缝东西,无奈道:“小姐,您歇息一会吧,自用完晚膳后,您这针线活儿就没停过。”
那是冬去春来,冰雪消融的时候,李顺昌特地抽出一天的空闲,陪着柳不弃前往菩提寺去求的针线,那是李老妇平生最爱去的地方,他们兄妹二人身上,都有着一块质地莹润的蓝玉。
柳不弃的手自始至终,都被李顺昌握在手中,因为早些年的经历不是很好,以及怀孕了之后出门都要多加小心,哥哥总是怕她磕着碰着,所以对她体贴备至。
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平安符,里面裹着的是风干了的梅花,锦布上倒是洁净,绣着的只有一个小巧的“李”字,柳不弃将其塞入李顺昌的手中,说道:“这平安符,我费了好些日子,你过几日要进京考课,把这个带在身上,可以保平安。”
李顺昌见她低头,执着自己的手,轻声说着牵挂他的话,却想,她的的眼睛是很好看的,怎么现在却又红了,怎么这么爱哭,怎么不知道她开心一点的话他也会跟着开心。
不知怎得他注意到她身后的那棵树,已然枯死之相,此时雪化作了水,蔓延到枝头滴下了。下面是化开的雪窝,地下钻出一株轻青的芽。
与之同时忽然苏醒的,还有另一样东西,李顺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蹉跎了近叁十年,从来不懂,此时却懂了。
我一定会平安的。
但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咽下苦涩,笑道:“好了,我这还没出门,你倒是先挂念起我来了。”
视线中闯入的人,那般熟悉的眉眼,让柳不弃不知所措。
许久,她哑声道:“正明。”
柳不弃忽然倒在了李顺昌怀里,眉头皱起,痛吟了一声。
李顺昌面色并不好,但还是细心地为柳不弃裹上外袍,又将她打横抱起来,对他冷冷说道:“我是她哥哥。”
柳不弃目露悲戚,翻身背对着他,不愿说话。
可是,事到如今有有什么好说的呢?
“柳儿”
而同时,当已经被可以遗忘的字句再一次,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响起,不仅突兀,而且刺耳,而且让人想哭。
“后来我在你家附近找了许多遍,也没能找到你,问别人,他们也都说不知道。”
他握着柳不弃的肩头,覆上去一遍遍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