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手,仿佛还能看到那溅落在毛边纸上的猩红。
“到底怎么回事?!”李承宗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响起,如同闷雷在狭窄的房间里滚动。他猛地转过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钉在李明苍白的小脸上,那眼神中翻涌着惊怒、后怕、更深的疑虑和一种被彻底激起的、属于父亲和县令的双重威严!“孙夫子只道你课业用功过甚,心绪激荡所致!你给为父说清楚!在书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压力如同巨石压下。李明看着父亲那山雨欲来的脸色,看着母亲惊魂未定的泪眼,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他能说什么?说自己的“神童”面具被夫子无情撕碎?说自己那点可怜的骄傲在真正的学问面前一败涂地?说那副对联如何暴露了他的浅薄和虚荣?这比承认失败更让他痛苦百倍!他猛地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汹涌而出,混合着屈辱、不甘和巨大的茫然,濡湿了鬓角。他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破碎的字:
“…我…写不好…夫子的…对句…我…不懂…”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喉咙和灵魂。
李承宗和王氏同时愣住了。写不好对句?不懂?这…就是儿子急火攻心、当堂呕血的原因?这理由,与他们心中那“神童受嫉”、“天赋招祸”的惊惧猜测,相差何止千里!
王氏看着儿子痛苦蜷缩、泪流满面的模样,巨大的心疼瞬间淹没了所有疑惑。她一把将李明紧紧搂在怀里,如同护雏的母鸟,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怜惜:“傻孩子!傻孩子!写不好就写不好!慢慢学就是了!何苦把自己逼成这样!娘只要你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就好啊!” 温暖的怀抱和母亲的泪水,暂时隔开了那冰冷的羞耻和绝望。
李承宗紧锁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他看着幼子在妻子怀中那脆弱无助、如同受伤小兽般的模样,听着他那破碎的、带着巨大痛苦的自白,心中那因“神童”之名而绷紧的、担忧“木秀于林”的惊弓之弦,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和恐惧,竟有些…杞人忧天?明儿这“天赋”,并非无往不利?他也会被最基础的“理解”所困?甚至…困到呕血?
他沉默地伫立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油灯下投下长长的、摇摆不定的阴影。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夜风呜咽着穿过庭院里的竹丛,声音凄厉,如同无数先贤在时间长河中发出的、关于学问之道的沉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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