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深处,夜黑如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像一匹浸了墨汁的绸缎,将连绵峰峦裹得密不透风。林间风过,裹挟着松涛与岩缝的呜咽,时而如孩童夜啼,时而似鬼魅低吟,搅得山坳里的寂静愈发深沉。
哑婆一身深灰色粗布衣,洗得发白的布料上沾着些不易察觉的药草汁液。她身形佝偻如弓,背脊几乎弯成九十度,看上去与寻常山村老妪无异,脚下却踩着常人难及的快劲。崎岖山道上的碎石与树根仿佛都成了她的助力,每一步落下都轻如狸猫点足,落地时连枯叶都未曾惊起半分声响。她每隔十余步便会骤然顿足,枯瘦如柴的手指按在耳后,浑浊的眼珠在昏暗中转动,像鹰隼般捕捉着周遭任何一丝异动——风拂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野兽的低嚎,甚至是山涧水流的滴答声,都要在她耳中滤过三遍,确认绝无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才继续猫着腰,向那处藏在断崖阴影里的山坳摸去。右手手背上,那块铜钱大小的烫疤被粗布腕带紧紧裹着,却仍在偶尔穿透云层的月光下,泄出一道狰狞的暗红,像块凝固的血痂。
她浑然不觉,身后数十丈外的密林里,阎乐正如同融入夜色的墨影,指尖捏着一枚墨家秘制的“潜望镜”。那镜筒以精铁为骨,琉璃为镜,筒身缠着防滑的鲛鱼皮,此刻正稳稳架在一截枯树枝上。镜中光影虽略显模糊,却足以让他看清前方那道佝偻身影的每一个动作。他身后的卫尉缇骑个个黑衣蒙面,靴底裹着厚厚的鹿皮,踩在积叶上连半分响动都无,手中的机弩早已上好机括,箭簇在暗处泛着幽冷的光,活脱脱一群蛰伏的夜枭,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扑向猎物。
哑婆终于在一处断崖下停住脚步。此处藤蔓盘虬卧龙,将岩壁遮得严严实实,若非她伸手拨开最粗壮的那条老藤,任谁也想不到这浓绿背后竟藏着个仅容一人侧身而入的石穴。她像只老龟般探出头,脖颈缓缓转动,将周遭草木、岩缝乃至头顶的星空都扫视一遍,枯槁的手指在藤蔓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山民辨识安全的暗号。确认回应她的只有林风呜咽,才猛地矮身,如泥鳅般滑入石穴。
“跟上!布控!”阎乐的声音压得比林风还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缇骑们如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散开,有的攀上崖顶,有的守住石穴两侧的窄缝,连头顶盘旋的夜枭都未察觉这致命的包围已然成型。
而此刻,石穴内,隐隐传来压低的交谈声。阎乐屏息凝神,将“潜望镜”对准藤蔓缝隙。
只见昏暗的洞穴内,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哑婆正将一个包裹递给一个背对洞口、身形魁梧、做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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