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淏初的嗤笑在雨夜格外刺耳,随手将邸报丢在棋盘一角,扫落几枚棋子。
他坐直身体,敞开的纱罗氅衣领口露出一段嶙峋锁骨,眼神却锐利如刀锋,直刺崔颂仪。
“崔明府倒是菩萨心肠。淮西割据三十余年,吴元琦之叛,荼毒三州,尸骸枕藉,岂是一纸请罪便能揭过?吴贼若真有悔意,何不自缚于军门?此乃缓兵之计,欲借请罪拖延,待秋深水退,淮西军马恢复元气,再图反扑!至于那些降将……东光霁之流,豺狼心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依我看——”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大理寺审案惯有的森然与祖先从龙立功的傲然,决断道:“就该以雷霆之势,斩吴元琦使者头颅悬于军门,昭告天下,朝廷平叛,绝不姑息!那些降将……哼,一并处置,以儆效尤!方能震慑四方不臣!”
“颜司直此言差矣!”崔颂仪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颌滑落滴在簟席上,他向来如玉的面容此刻因激愤而紧绷,世家子弟的涵养几乎压不住语气里的尖锐,“杀降不祥!古有明训!若依此策,淮西军民只会认定朝廷赶尽杀绝,必拼死抵抗!且官军久乏训练,对阵乃是劣势,常节度深知三州内情,其招抚之策,正是化劣为优,以藩兵制藩兵,瓦解叛军,减少屠戮,早日还百姓安宁!若因猜忌擅杀降将,寒了天下观望者的心,日后谁还敢归顺朝廷?此为自绝后路!”
“后路?”颜淏初冷笑,眼神带着讥诮扫过崔颂仪苍白的脸,“崔明府满口仁义道德,善心却用错了地方。淮西叛军屠戮百姓时,可曾想过‘杀降不祥’?吴元琦反复无常,今日请罪,明日便能再反!至于那些降将……”
他倾身向前,将一枚黑子“啪”地按在棋盘上,音色凌厉:“东光霁之流,本就是墙头草,今日降常节度,明日便能降旁人!崔明府这般为他们说话,莫不是——”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屏风后隐约的绿衣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恶意。
“——莫不是因自己行事不端,便觉得天下人都该被宽恕?”
崔颂仪脸色骤变,手指攥紧了湿透的衣袖:“颜司直此言何意?”
“何意?”颜淏初轻笑,声音却冷得像冰,“崔明府为了一己私欲,哄骗亲妹崔十七娘下药害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害得她惨死宫中。如今倒在这儿装什么道德君子?真是可笑!”
“你——!”崔颂仪猛地站起身,簟席上的雨水被他带得溅起,喉间哽住,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屏风后,迎春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