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卫云姝执笔作画的模样。那日她穿着杏子黄襦裙,鬓边别着他猎的鹿角簪,笑着说要画满一百幅桂树图。
“她定会后悔的。”晏茉的嗓音像浸了蜜,“等开春围猎,等世子立下战功。”她感觉怀中人渐渐放松,趁机将柔荑贴上他心口,“妾会永远陪着世子。”
铜漏滴答声中,司徒长恭望着案前跳动的烛火。
火苗在他眼底投下两簇幽光:“她定会后悔的。”
指尖摩挲着青玉镇纸,那是卫云姝从前为他生辰刻的,“和离妇人能寻到什么好归宿?不过些趋炎附势之徒。”
话音未落,镇纸边缘突然迸裂,在他掌心划出道血痕。
司徒长恭怔怔望着渗出的血珠,恍惚想起去年卫云姝为他包扎箭伤时,十指翻飞如蝶,缠的绷带总比军医裹得妥帖。
……
临川公主府朱漆大门外,梅嬷嬷正指挥小厮挂灯笼。
八盏琉璃宫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映得门楣上“敕造公主府”的金匾流光溢彩。
“东厢房摆紫檀嵌玉屏风,西暖阁铺蜀锦坐褥。”卫云姝裹着银狐裘立在廊下,呵出的白气氤氲了眉梢,“明日去国公府,记得把书房那套青花瓷笔洗带来。”
夏欢捧着暖炉应声:“奴婢盯着呢,连窗纱都要揭了重糊——可不能便宜了那起子白眼狼。”
秋平引着六名宫女转过影壁:“禀公主,太后赐的宫人到了。”
为首的绿衣宫女盈盈下拜,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响:“奴婢春棠,往后但凭公主差遣。”
卫云姝颔首接过身契。纸页间散着淡淡檀香,是慈宁宫特有的味道。她望向庭院里忙碌的仆从,忽然想起昨夜药浴时秋平欲言又止的模样。
“朝贺宴定在后日。”她指尖拂过廊柱上新贴的洒金笺,“按旧例给各府下帖,愿来的添份八宝酥,不来的…”卫云姝顿了顿,望着墙角探出的红梅,“便不必勉强。”
国公府正厅此刻却烛火通明。齐国公将茶盏重重一撂:“她倒有脸办宴!”
青瓷盖碗在紫檀几上震得嗡嗡作响,“曹姨娘,即刻给各府下帖,就说咱们明日办赏雪宴——”
“父亲!”司徒长恭霍然起身,玄色锦袍扫翻了一碟松子,“儿子说过暂不议亲!”
齐国公睨他一眼:“做做样子罢了。”枯瘦的手指敲着案上礼单,“这些年她卫云姝打理的人脉,说到底都是国公府的根基。我倒要看看,明日究竟是谁家门前车马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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