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刚停稳,门口迎来送往的伙计就弯腰带笑迎上来,肩上的毛巾一甩,热情恭敬地往楼里引。
谢菱君自是不在意,但伊芸作为熟客必须得站出来数落小伙计两句,话不重,就是为了个面儿,彼此也都不会往心里去。
要这么说,他也不生气,虽是京城第一戏楼的掌柜,但是也得靠钱权吃饭。
你说这军阀头子势力过大?这是什么时候,这不是乱吗!政府哪有什么实权,所有的权都攥在军阀手里,就是巡抚来了,那也得先过了司令的眼,人家给你权你才能接着,不然就是个吉祥物。
伊芸来了,可不得放低姿态,好好陪着?咱再接着盘,三太太嫁进去前,虽不是个名角也有点名气,在戏班子里也被勋贵人家点过好几出戏。
掌柜能惹得起?你让他在板车底下趴着当凳儿,他都能立马缩那儿,这世道,谁活得容易,赶上一个大财主,他就是臭虾子烂能怎么着?还能掉块肉?(北京的方言,骂人很不好听的一个形容)
那双小眼睛滴溜一转,他没见过谢菱君,不知道这是丁府那五太太,只以为是伊芸的亲戚伍的,头一回见的人,不好多说什么。
“您瞅就在下边怎么样,虽然乱了点,但是离荀老板也近,我给您和这位太太安排个看得清楚的好地儿,您多担待?”
今儿不一样,‘偶像’演唱会,有前排谁不想坐前排!乱就乱了!
伊芸这才开口,但面子得拿:“你个臭嘎嘣儿的!谁那么大架子,把好位置都占了?”她嬉笑怒骂,只是好奇随口一问。(意思是你这个臭东西!虽是骂人但不算是脏话)
能和丁府并肩而立的,少之又少,即便是商户也得给丁府几分面子,如果是他们,掌柜的一说这是三太太留的厢,怎么都得让。
在谢菱君眼里,这俩人你来我往打着哑谜,忽然间就都默契住了声。
两人被请到一张方桌前,小二擦了擦桌面,不多时上了壶雨前龙井,又匆匆退下。
谢菱君点点头,转头看向台上明艳俏丽的扮相,迈着小碎步,在台上转着圈儿,一个亮丽的转身,双手的兰花指都比寻常的角儿要更精细。
掌柜给俩人送了几盘果盘,没敢再多打扰,就直奔前边忙活了。
出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身着黑色西装,腰间扣着皮带扎出劲腰,男人表情平淡,但是多年身处军中高位,又参加了不少战争,自身带着一股威慑,睥睨天下一般的眼神,头顶的高帽把本就优越的个头,往上拔了一截。
“哎哟,二爷怎没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招待不周怠慢您可怎么是好!”暗自腹诽:来了一个还不够,怎么又来一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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