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潼关城楼的轮廓在昏暗中化作巨大的剪影。关下渡口,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浑浊的黄河水在暮色中翻滚,拍打着几艘破旧木船的船舷,发出空洞而危险的“砰砰”声。岸边芦苇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哀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
于学忠、张树声和两名精悍的西北军老兵——王老蔫和赵铁头,牵着三匹健壮的骡马,悄然来到渡口。他们都换上了商贩的装束:于学忠裹着半旧的羊皮袄,戴着狗皮帽,脸上故意抹了些尘土;张树声扮作掌柜,穿着厚实的棉袍;王老蔫和赵铁头则扮作伙计,背着鼓鼓囊囊的褡裢,里面藏着拆卸开的步枪和充足的子弹。马背上驮着几捆“山货”作为掩护。
一个穿着破棉袄、缩着脖子的老船夫,提着盏昏黄的防风马灯,早已等候在岸边一条最大的木船旁。船身老旧,桐油剥落,在风浪中不安地摇晃着。
“张掌柜的?”老船夫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警惕地打量着四人。
“正是。”张树声上前一步,熟练地递过去一小卷用红纸包着的银元,声音低沉,“老哥,风大浪急,辛苦一趟,价钱好说。”
老船夫掂了掂银元的份量,又借着马灯昏黄的光仔细看了看张树声和于学忠的脸,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什么样的人需要深更半夜、冒着风浪渡河?他心里明镜似的,却不多问一句,只是点点头:“上船吧,几位掌柜的稳着点,今儿水急。”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马匹牵上晃晃悠悠的跳板,骡马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在湿滑的木板上打滑,引得船身一阵剧烈摇晃。王老蔫和赵铁头一前一后,死死拽住缰绳,低声吆喝着安抚牲口。好不容易将三匹马都弄上船,挤在狭小的船舱里,船身吃水更深,几乎要贴近水面。
老船夫解开缆绳,和儿子——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壮实小伙——一起,奋力撑起长篙。木船笨拙地离开泥泞的河岸,立刻被湍急的浊流裹挟着,向下游冲去。
“坐稳喽!”老船夫低吼一声,和儿子拼命扳动沉重的船舵,试图控制方向。船身在浪涛中剧烈颠簸,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河水不时溅入船舱,打湿了众人的衣襟鞋袜,寒气刺骨。
于学忠紧抓着船舷,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望着两岸黑黢黢、如同巨兽匍匐的山影,又看向身后潼关城楼上那几点微弱如豆的灯火,心中五味杂陈。离别的沉重尚未散去,前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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