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豫西起伏的荒原。残阳挣扎着,在西边灰暗的地平线上泼下最后一抹猩红,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了一种不祥的、铁锈般的颜色。这红,浸透了泥土,也浸透了刚从直系溃败战场上挣扎出来的于学忠和他的残兵们褴褛的军装。
队伍拖得很长,沉默得可怕。沉重的脚步声、伤兵压抑的呻吟、战马偶尔不安的响鼻,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深深的疲惫、麻木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身上的军装沾满了泥泞、血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武器大多残缺不全,有的丢了枪,只剩一把刺刀别在腰上;有的拄着步枪当拐杖,步履蹒跚。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于学忠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枣骝马在之前的激战中腿部受了伤,此刻一瘸一拐,马背上驮着两个重伤昏迷的士兵。他自己的左臂用撕下的衣襟草草包扎着,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那张年轻却已显出刚毅轮廓的脸上,此刻布满尘土,嘴唇干裂,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孝侯兄!”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于学忠回头,见是同在吴佩孚麾下效力的营长张彪,他的帽子丢了,脸上被硝烟熏得漆黑,军装被弹片划开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冻得发紫的皮肉。“这…这他娘的败得太惨了!吴大帅…吴大帅他…”张彪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于学忠勒住马,等张彪踉跄着赶上来。他拍了拍张彪的肩膀,动作沉稳,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张营长,留得青山在。弟兄们能活着撤下来,就是万幸。”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士兵的耳中,“前面就是冯焕章(冯玉祥字)将军的防区了。打起精神来,别让西北军的弟兄看轻了咱们直系的爷们儿!”
他口中的“冯焕章将军”,正是如今占据河南、实力雄厚的国民军总司令冯玉祥。败退之际,冯玉祥的西北军是他们唯一能投奔的、相对可靠的势力。这个消息,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在死气沉沉的队伍里激起了一点涟漪。士兵们下意识地挺了挺佝偻的脊背,脚步似乎也沉重了几分。
终于,在一片被枯黄蒿草包围的洼地边缘,几座简陋却规模不小的营盘出现在视野中。营盘外围是深壕和鹿砦,木制的了望塔上,哨兵裹着厚实的棉袄,警惕地注视着他们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营门上方,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旁边一面稍小的旗帜上,赫然绣着“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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