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咸腥气漫过船舷时,甲板上的桐油布正往下滴着水,每一滴都带着细碎的盐粒,在柚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白圈。宝儿将昨晚绘制的河口航道图铺开,羊皮纸边缘还卷着潮汽,图上用朱砂标注的 “红树林区” 旁,新添了几处波浪形符号 —— 那是渔民出身的船员提醒的 “烂泥田” 边界,此刻正被雾中的潮声验证,远处传来 “咕嘟” 的气泡破裂声,如同大地在浅眠中翻身。
“夫人,苇荡里有动静!” 哈桑举着望远镜低声喊道,镜筒裹着的鲨鱼皮还带着潮气。众人望去,只见成片的芦苇在雾中摇晃,墨绿色的苇叶相互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其间夹杂着细微的 “窸窣” 声,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穿行。靠近后才发现,是几只灰褐色的野兔在啃食苇根,它们的毛色与淤泥融为一体,唯有抽动的鼻子暴露踪迹,而被啃过的苇秆断口处,竟渗出带着咸味的汁液。
老舵手用篙杆拨开苇丛,竹篙没入泥中尺许,带出的土块攥在手里能挤出盐水。“这地叫‘潮打滩’,” 他粗糙的拇指碾着泥块里的苇纤维,“涨潮时泡在咸水里,退潮时被日头晒得冒白烟,能长东西的都是硬汉。” 他的话未落,宝儿突然指着苇丛深处,声音里带着惊喜:“那是什么?”
众人望去,只见一片低矮的绿色植物混在芦苇间,叶片细长如稻,却比寻常稻禾矮壮,穗子沉甸甸地低着头,谷粒呈红褐色,外壳上凝着薄薄的白霜。最奇特的是,它们的根系暴露在泥外,像无数白色的胡须扎进盐碱地,潮水退去后,这些根须会分泌出晶莹的液珠,落地即化为细小的盐晶,仿佛在主动排出体内的盐分。
“是野禾苗!” 曾在江南种过田的船员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稻穗,谷粒饱满得压弯了秸秆,“俺们老家的稻子经不起盐,浇半瓢海水就蔫了,这东西竟能在烂泥里长这么好!” 他摘下一粒谷,用牙咬开外壳,里面的米粒带着淡淡的粉白,嚼之微涩,却有回甘,不像有毒的样子。
正午的日头驱散晨雾,潮打滩的景象愈发清晰。这片野禾苗的分布极有规律,沿着退潮时的水痕呈带状生长,最密的地方能遮住底下的淤泥,稀疏处则与芦苇交错,形成天然的 “禾苇相间” 带。宝儿让人丈量,发现每株禾苗的间距约为两尺,恰好能避开潮水的直接冲击,而根系向两侧延伸的范围,又能抓住流动的泥沙,让植株在软泥中站得更稳。
“这些苗在自己造地呢。” 老舵手啧啧称奇,他指着一株被连根拔起的禾苗,根系周围缠着细密的泥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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