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却觉得朱丹这一退步,都快退到上个世纪去了。
可仔细端详她的面庞,是能端出美人迟暮的蛛丝马迹来的。
受母亲的影响,她从小也是多穿素色衣裳,即便是蓝,红,也是蓝灰,豆沙红,总是混着点灰在里头,不纯粹也不艳丽,老气横秋的。
朱丹和兰芝是一前一后走在街上一眼就能被人识别出是母女的那种相似,暗淡的衣袖里若隐若现一双粉白的玉臂,鹅蛋脸,一样的兜财下巴,上唇中央突出一块唇珠。
朱丹认为她的母亲是酱油弄里最不讲究打扮的妇女,就连别家的佣人和老妈子都是会把一头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更有几个捡女主人用不完的化妆品描眉画眼的,路过街头巷尾也是会惹人多看两眼。
周兰芝见了便骂:“十三点!我看侬是丑人多作怪!”
周兰芝每每也都瞪回去,啐回去。
男人是笼子里的鸽子,天一亮就扑腾着飞出笼子,天一黑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笼。女人是老虎窗上的麻雀,飞不高,终日在窗台和弄堂底里游走。日复一日,寒来暑往,思想却是大相径庭。
周兰芝在朱丹的成长中日趋枯萎,她老了,身体老了,心更是老态龙钟了。她喜欢搓麻将;喜欢听留声机空转,然后把烟头摁在上面熄灭;喜欢徒手去拔玫瑰花枝干上头的刺;喜欢看电影海报却誓死不去影院;喜欢抓着一把瓜子去听弄堂犄角里的飞短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