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以东,八百里秦川沃土在初春的寒意中沉默着。风掠过渭河平原,卷起干燥的尘土,也卷动着屯田兵麻木脸庞上的汗渍与愁容。这里是曹操西征大军最重要的粮仓,无数沟渠纵横的田亩间,衣衫褴褛的屯田兵佝偻着腰背,挥舞着手中沉重而粗劣的农具,在冻得梆硬的田地里艰难地翻垦着春泥。
“铛!铛!铛!”监工手中粗糙的铁环敲击着挂在木桩上的半块锈蚀犁铧,发出刺耳而催命的声响。“都麻利点!误了春耕,耽误了丞相大军粮草,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监工头目王五骑在瘦马上,挥舞着皮鞭,唾沫横飞地呵斥着。他手中的皮鞭并非寻常之物,鞭梢缠绕着细小的铁蒺藜,抽在人身上,立刻就是一道血痕。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动作稍慢了些,被王五一鞭子抽在背上,单薄的粗麻衣瞬间裂开,皮开肉绽。他闷哼一声,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木柄铁锄(注:曹魏屯田兵标准装备,铁质低劣,木柄沉重)几乎脱手。他身旁一个面黄肌瘦的青年慌忙扶住他,低声道:“张伯,撑住……”
“撑?拿什么撑?”张伯喘着粗气,浑浊的老眼望着远处连绵的营寨和粮仓,那里堆满了他们种出的粮食,却与他们这些种粮人无关。“口粮减半,赋税又加了三成……家里那点糊口的粟米,昨天就被那群‘催粮使’搜刮干净了……娃他娘和妞儿……”老人声音哽咽,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
青年名叫李二狗,他攥紧了手中那把豁了口的铁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张伯背上那道狰狞的血痕,又抬头望向西边天际——那是定军山的方向。丞相的大军正在那里与蜀人厮杀,而他们这些被遗忘在后方的人,却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要忍受无休止的盘剥和鞭打。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夜色如墨,笼罩着屯田营外围一处废弃的砖窑。残破的窑洞里,只有几点微弱的火苗在跳动,映照着几张同样憔悴而警惕的脸庞。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压抑的躁动。
“都听说了吗?”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压低声音,他是附近有名的刺头,叫赵黑子,“定军山……夏侯将军……没了!”
“什么?!”窑洞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夏侯渊,那可是曹丞相的左膀右臂,威震关中的名将!连他都……
“千真万确!”赵黑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西边逃回来的溃兵说的!蜀军一个叫黄忠的老将,一刀就劈了夏侯将军!丞相在汉中的大军……怕是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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