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叮当作响中,马钧正俯身在一面刚刚冷却的巨大铁盾前。这盾形制古朴厚重,边缘打磨得略显圆润,盾面中央微微凸起,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光泽。
他手中并非锤凿,而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卡尺——这是他根据古书启发,结合自身琢磨,用精铜打制的“矩尺”。尺身刻着细密的刻度,两端有可移动的卡爪。此刻,他正全神贯注,用卡尺一丝不苟地测量着盾牌边缘的厚度、弧度,以及盾面中心凸起的高度。每一次卡爪的移动,每一次尺身与盾面的贴合,都伴随着他口中极轻微的报数声,旁边一个年轻学徒紧张地在一块木牍上飞快记录着。
“厚,四分三厘…弧,同甲三…凸,一寸一分…”马钧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确。他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这些盾牌,是他改良的蒸汽鼓风炉冶炼出的精铁所铸,是“十杰营”对抗黄巾“人墙”与重械的希望。尺寸、弧度、重量,必须毫厘不差!任何一点微小的偏差,在战场上连锁成阵时,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马先生!”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嘈杂的工坊里炸响。张飞那铁塔般的身影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震得地面似乎都在轻颤。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贴到那面铁盾上,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就朝盾牌边缘抓去,“嘿!这铁疙瘩真能扛住那些贼厮的狼牙棒?让俺老张试试成色!”
“将军不可!”马钧年轻的脸瞬间煞白,像护住雏鸟般猛地张开双臂,死死挡在盾牌前,“此乃试做初品,结构尚在验证,未经最终淬火加固,脆弱异常!将军神力,万一把持不住,崩了边角事小,若伤了将军,钧万死莫赎!待组装完成,灌入铁水加固内衬后,再试不迟!”
张飞的手停在半空,悻悻地收回,嘴里嘟囔着:“啧,麻烦!”他背着手,像一头被铁链拴住的猛虎,在堆满木料和半成品器械的坊内焦躁地踱来踱去,沉重的脚步踩得木屑纷飞。然而,当他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匠人,正围着诸葛亮在地上用炭笔勾勒的复杂阵图,眼中最初的不解与怀疑,渐渐被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和敬佩所取代时;当他看到那些匠人因彻夜赶工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毫无怨怼,只有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投入时;尤其是当他想起前几日,那架仅有半人高的“木牛流马”小样,在诸葛亮亲自调试下,驮着两袋沉甸甸的粟米,在模拟的土坡上一步一印,稳稳攀行,最终停在坡顶,下方那不起眼的棘轮在重压下发出那一声清脆、坚实、仿佛宣告某种法则成立的“咔哒”咬合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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