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枯叶,在陈留城外新垦的冻土上打着旋儿。数百步外那片稀疏的枯树林里,老槐树虬结的树根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那道赤红战袍翻卷的身影。王老五手中崭新的铁锹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芒,汇入那片由锄头、竹矛、木棍组成的简陋武器森林,“犁开活路!讨国贼!”的怒吼声浪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震得枯枝上的残雪簌簌落下。
树根后的身影猛地一颤,脸上刻意涂抹的泥污也盖不住那份惊骇。张五——许昌霸府暗桩里最擅长隐匿行踪的“地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粗糙的手指几乎抠进冰冷的树皮里。陈留,竟真的反了!这刘基,这泥腿子流民,竟有如此决绝的意志,如此…燎原的民心!
趁着又一波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浪拔地而起,张五猛地压低身体,像一只受惊的狸猫,借着枯草和起伏土埂的阴影,手脚并用地向后急速退去。动作迅捷无声,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几个起落,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枯树林深处,只留下几根被踩断的枯枝,在风中微微颤动。
林外更隐蔽的凹地里,一匹毛色混杂的瘦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张五解开缰绳,翻身而上,狠狠一夹马腹。瘦马吃痛,撒开四蹄,沿着荒僻的、覆着薄冰的小道,向着许昌的方向亡命狂奔。马蹄卷起一路混着冰渣的烟尘,如同一条仓皇逃窜的灰线,要将陈留这惊天动地的战吼与冲霄的杀气,以最快的速度,带回那座森严的霸府。
许昌,司空府邸。 地龙烧得滚烫,铜兽香炉吞吐着沉水香的氤氲,却驱不散书房内凝重的寒意。曹操裹着一件厚重的玄色貂裘,背对着门口,负手望着墙上巨大的《禹贡地域图》。烛光将他佝偻的身影投在图上,像一片沉重的阴云,笼罩着陈留所在的那一小块区域。
“砰!” 门被撞开,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满宠,这位掌管校事的酷吏,脸色比外面的雪还白,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卷被汗水浸透的帛书。“主公!陈留…陈留急报!”
曹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那双细长的眼睛,在烛光下锐利如鹰隼。“念。”
满宠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刘基…于陈留城外新垦之地,聚流民、郡兵数千,公然誓师!其言…其言狂悖!污蔑主公‘挟持天子’、‘垄断铁器’、‘敲骨吸髓’、‘视民如草芥’!更…更打出‘讨国贼!犁生路!’之逆旗!流民…流民皆持农具为兵,状若疯魔!张辽、徐晃二贼为其爪牙,麾下‘十杰营’、‘破阵营’皆披挂新式铁甲铁盾,杀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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