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拄着木杖,站在渐渐被清理干净的西暖阁中央,脚下金砖缝隙里仍残留着无法洗净的暗红。他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又望向殿外被士兵严密把守的宫道,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背负着整个破碎江山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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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药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朱高燧被安置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床榻上,身上覆盖着数层明黄色锦被,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眉心空洞中透出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死寂寒意。数名面无人色的太医轮番守候,施针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喂下的参汤顺着嘴角流下,无法入口。脉象…已彻底沉寂。若非杨溥那“诛九族”的严令和里外十重刀斧手的威慑,他们早已宣告大行。
杨洪躺在隔壁的暖阁中,情况同样凶险。胸前的污秽冰晶如同活物,缓慢却坚定地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冻结坏死,散发着阴寒的恶臭。最好的金疮药敷上去瞬间被冻结失效。太医们用烈酒、火烤、甚至灌入滚烫的药汁,都无法阻止那冰寒的侵蚀。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古铜色的脸膛蒙上了一层死气的青灰。
杨溥如同苍老的磐石,坐镇在乾清宫偏殿。面前堆积着如山的紧急军报和请安奏折,他却视若无睹。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通往东暖阁的厚重门帘,仿佛要穿透那层层阻隔,看清里面那两具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他的手按在腰间,那里悬挂着杨洪昏迷前交给他的“天子行玺”。这方小小的玉印,此刻重逾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权力,是毒药,更是枷锁。他深知,一旦皇帝和杨洪同时不测的消息泄露,这用铁血勉强维持的秩序瞬间就会崩塌!金陵城内的残余楚逆、被杨洪铁腕压制的文官怨气、城外虎视眈眈的溃兵、北地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豪强…都将化作吞噬一切的洪流!
“报——!”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上布满刀痕的传令兵踉跄着冲入偏殿,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监军大人!北…北方!杨士奇杨阁老亲率的北伐中军…先锋已至麒麟门三十里外!遭遇楚逆残部陈瑄水师拼死阻击!战况…惨烈!”
杨溥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爆发出精光!北伐主力!终于到了!这是绝境中唯一的希望之光!
“传令麒麟门守将!” 杨溥猛地站起,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开…开门!接应友军!不惜一切代价!将杨阁老…迎入城中!”
“再令!城中所有能动之兵…立刻集结!随本监军…出城接战!剿灭陈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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